她说,她这一辈子几乎没能自己做主,嫁到这府里,她是不愿意的,可她也不敢去死,只能又忍了下来。她唯一做的主,便是投奔了夫人,为自己换了种活法,若能有下辈子,她希望她能做自己的主。
母亲一过世,他便离了家,兜兜转转来到度厄寺。在最初的时候,他只是想为母亲念经祈福,希望她来世能得享太平安乐,不再被他人主宰命运。
慢慢地,他才被寺中生活抚平棱角,磨去戾气,渐渐体味到人生的另一番滋味,而那些师兄弟,就是他现在的亲人,他不能失去他们。
圆净听了明义的话,有些晃神,好像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怔怔问:“生为庶子,是庶子的错,亦或者他母亲的错吗?”
明义微微皱眉,可转头看向圆净,突然明白了圆净这一问并非针对于他,而是针对他自己。
明义的神情一下松开许多,苦笑道:“我不知道这是不是错,但我想,将这认定为错的人,至少该从最有能力主导此事的人清算起来。如果有一个人越过我的父亲,来指责改变不了过去的我,亦或者没有能力拒绝我爹的母亲,要她为自己的身份而耻辱,我会把他打一顿,再向佛祖忏悔。”
圆净不再说话,时时出神。
谢连州和明义将这场景看在眼里,没有打扰他。他们多少猜到圆净的出身或许与明义有些相类之处,而发生在他与母亲身上的事,或许比明义母子更为惨烈。
现在有一个人告诉他,如果这是错,绝不只是他们母子的错。
他需要点时间来想想。
谢连州转而对明义道:“我知道你急着救出几位师兄,但幕后之人能在澄州城一藏多年,我们只能徐徐图之。哪怕一无所获,也要耐下性子,多加探查,以防错过线索。”
僧人消失之事不是一件两件,久而久之甚至形成怪谈,自然也有人前来探查,而首当其冲的,往往就是明月山庄。
可无论来人怎么查,都查不出明月山庄的问题。要么这事确实与明月山庄无关,要么行事之人极为谨慎,几乎不露马脚,若是后者,他们自然不能为了图快而走马观花的查。
明义知道谢连州的意思,虽然担心,却也只能咬牙忍了下来。
谢连州见他明白,这才放心一半,紧接着道:“度厄寺近二十年来是否曾经与人结仇?”
明义年纪不大,但他是内门弟子,又久居寺中,对这类隐秘多少有所了解。而从传言来看,消失的僧人都是类似度厄寺僧人的打扮,从十年前开始陆陆续续有人失踪,而吴夫人和吴怀璧是十五年前来到此处,再往前推个五年,这前后二十年发生的大事都有可能造成影响。
明义愁苦道:“度厄寺很少与人为难,寺中僧人更是不能杀生,想要与人结下这等深仇大恨实在不容易。”
谢连州想了想,道:“度厄寺是否有叛出师门的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