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依旧在观文殿里,只是书阁已换了一间,这间的书橱里装的大概是诗文,装饰比上回那间更是雅致了几分,杨广的心情似乎也比上回更好,瞧着元弘嗣拿上来的账本书信,随手翻了翻便问:“这都是些什么物件?”
元弘嗣忙道:“这是李渊在扶风郡做太守时贪污索贿的证据,铁证如山,这回陛下立刻就能定他的罪!”
杨广饶有兴致地拿起一封信,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点头笑道:“这是李渊写信找人要钱?两万缗,还真是不少!”
元弘嗣点头道:“正是!陛下您看,这是账本,数目也对得上,若在先皇时,这便已是死罪,如今陛下宽仁,判他个免官流放,也绝不为过,何况有此为由头,不愁找不出他更多的错处!”
杨广笑吟吟地瞧了他一眼:“元卿当真干练,这般物件也能一日到手?”
元弘嗣忙道:“陛下过奖,不过是天道不容奸佞,故借微臣之手而已。”——活该李渊命数该绝,他女儿一把火烧了自家的屋子,却也让外头的人都知道了,自己和李家已是誓不两立,那一心要扳倒他的人,这不就找上门来了?
见杨广依旧面露不解,他忙解释道:“这收信人原是扶风商贩,多年被李渊压榨欺辱,却苦于告状无门,今日听闻李渊跟微臣有隙,这才冒死投书,告发李渊。”
杨广的眉头轻轻挑了起来:“他是知道了昨日李渊在你家杀人放火的事?”
元弘嗣心头微微一跳,但那商贩原是听说此事才来,这话却也算不得错,当下点头道:“正是,此人眼下就在微臣家中,陛下随时可以遣人收押查问。”
杨广上下打量了他几眼,不知想起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不必了,李渊如今也在宫里,不如叫他过来问上一问,岂不是更快?”
李渊在宫里?元弘嗣心里一突,抬头看着杨广带着笑意的脸孔和深不可测的眸子,隐隐间有了种不祥的感觉。
没过多久,当李渊昂首挺胸出现在书阁时,他的这种感觉顿时愈发地强烈了。
看到元弘嗣,李渊倒也不大意外,瞟了他一眼后,便向杨广叩头谢恩,多谢杨广容许他去了尚药局,许奉御果真十分关切三郎的病情,跟几位御医一道斟酌着开出了新的药方,还亲自配好了药……
元弘嗣越听心里越往下沉,却见李渊在谢恩完毕后,便不情不愿地转头向他点了点身:“昨日小女无状,为求脱身自保,令人在你家放了几把火,又照葫芦画瓢地惩戒了你家恶奴,没料到一直没人发现,最后竟闹出了人命,虽说此事是你家作恶在先,那恶奴也罪该万死,但她到底有出手鲁莽之过。此事要罚要赔,我愿一力承担,你就不要再找人到处去败坏她的名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