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李渊还在发抖,而元弘嗣的眼里已不可抑止地流露出了兴奋之色,杨广突然之间只觉得意兴阑珊,淡淡地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李卿直说吧。”
李渊颤声应了个“是”,头也不敢抬地回道:“启禀陛下,微臣该死,只是……陛下也知道的,微臣别无所好,就是好美酒,好骏马,可在扶风时,拙荆约束微臣太过严苛,致使微臣手无余钱,便想买些好酒解馋也不可得。正好此时有商贩来寻微臣,说,说……”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听不出说了什么。杨广不由奇道:“说什么了?抬头回话。”
李渊抬起头来,脸皮已涨得紫红:“他说想收马场里的马粪,愿每年给马场交两万缗,再给臣孝敬两万缗!微臣一时鬼迷心窍,觉得这于公有益,也能解了微臣的燃眉之急,这就,这就答应了。”
杨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指着李渊说了个“你”,想训上几句,却已忍不住笑出了声:李渊一个国公,一个堂堂上柱国,居然会卖马粪换酒喝!他居然干得出这种事情!
他越想越觉得好笑,若不是在场还有元弘嗣,几乎要上去拍拍李渊的肩膀,再取笑他几句才好!最后还是努力地收住了笑意,摇头道:“真真是荒唐之极!李卿,你如此身份,怎能做出此等事情?传出去是什么名声?你让我怎么罚你才是!”
眼见着李渊红着脸低下了头,肩膀也塌了下来,整个人似乎都缩成了小小的一团,杨广这才叹了口气:“也罢,念在你到底不曾损公肥私的份上,这件事朕暂时就不跟你计较了。记住,日后你要自重身份,万万不能再做出这等失体统的事情来!”
李渊身子一抖,不敢置信地抬头瞧着杨广,随即便磕头不绝,声音里都带上了几分哽咽:“多谢陛下!多谢陛下!微臣便是肝脑涂地,也难以报答陛下深恩!”
杨广微微点头,心头多少有些得意:自己可不是宽仁得很?随手一挥:“记住朕的训导就好,你先下去吧!”
李渊忙又磕了几个头,这才一步步后退着往外走,脸上的皱纹都滑稽地挤成了一团。杨广不由“扑哧”一声又笑了出来。李渊疑惑地抬头看了看,杨广忙正色道:“无事,就是瞧着李公的阿婆面孔,觉得颇为亲切!”
李渊面露愧色,含糊地谢了个恩,转身低头走向了门外,就在经过元弘嗣的时候,他突然抬头瞧了元弘嗣一眼,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元弘嗣早已是心乱如麻,一时竟没反应过来——就在刚才李渊说出卖马粪换酒之时,他的心里便已一片冰凉,知道自己这次是弄巧成拙了。杨广这一笑,他更是知道大势已去。李渊到底要跟自己说什么?他刚想分辨,杨广却已看向了他:“元少卿,你可还有什么事要回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