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二顿时急了,脱口道:“你们……”陶大却一把拉住他,脸色冷峻地摇头让他住口。陶二不敢再说,却又急得不行。此时几个庄客也抬着扇门板过来了,几人合力,将赵五叔放到了门板上。凌云又看了赵家兄弟一眼,吩咐道:“抬到马车上去,天一亮,所有的人都跟我去县衙。”
赵家母子顿时都愣住了,赵家老大叫道:“为何还要去县衙。”
凌云的脸色沉了下来,语气却轻了几分:“既要杀人偿命,自然要从头算起,你父亲害命在先,他们杀人在后,此事总要到官府把事情分辨明白,该杀的杀,该流放的流放,大家各安天命,也就罢了。”
小鱼也回头道:“就是!你父亲谋财害命都没有偿命,别人杀了你父亲报仇就定要拿命来偿,天底下哪有这个道理?我家娘子原是一片好心,不想把事情闹大,让大家都没有活路,才各个都从轻发落了。你们倒好,一个个不服不忿的,委屈你们了是吧?那就干脆让官府来处置好了,你们爱活不活,爱死不死,一拍两散,我们还乐得干净呢!”
赵家兄弟都满心不愿,却也无话反驳:若是如此处理,他们的父亲自然有罪在先,他们都会成为罪人之子;而霍衙役,严老六多半也是死罪难逃,加上今日去帮忙吆喝的,一个都跑不掉,最后这笔账,这些人的家人定然都会算在他们的头上,那他们的日子……可如果不去官府,难道他们就让父亲这么白白死了,让陶大逍遥法外?
兄弟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都说不出话来,赵五婶原是哭得都没了声音,此时听到这话,又见小鱼已带头弯腰微微托起了门板的一头,要把赵五叔的尸身抬到车上,不由“嗷”地一声扑了上去,哭道:“我们不去衙门,不去衙门!”
赵家老大见此情形也灰了脸,半晌咬牙道:“那就不去县衙也罢,只是,只是……”他突然抬头,死死地盯住了陶大:“那就让他去服役,让老天来定他的生死!”
凌云轻轻出了口气,转头便问陶大:“你意下如何?”柴绍也忍不住上下瞧了陶大两眼——这条路,其实是他给自己选的,赵家兄弟不过是顺着他的意思把话说出来了而已!他有这般心性谋算,只怕去哪里去都能活到最后……
陶大的脸上果然没有露出半分意外之色,点了点头正要开口,赵五婶突然又“啊”地一声尖叫了起来,众人都吓了一跳。
赵五婶原是扑在披风上的,此时身子一仰,满脸都是震惊,指着披风道:“他、他好像在动,好像在动!”
众人都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火光之中,赵五叔露在披风外的一只手,果然又轻轻地颤了颤。
大家顿时都变了脸色,还是小鱼反应最快,放下门板揭开披风,伸手探了探赵五叔的鼻息,脸上露出了笑容:“我还道自己来晚了一步,上了这么多药也来不及了,原来竟是没晚!”说完她把披风重新一罩,急声道:“快,快抬他去个能挡风的地方,他现在吹不得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