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行程屡屡受阻,良叔的心情最是焦虑,偏偏又不能明说,焦虑之下,嘴上都闷出了两个大燎泡。听到这话,他脸更是都白了,忍不住扭头看向了何潘仁。
何潘仁这两日安静了许多,见良叔看他,也微笑着看了回去。他的眉目原就生得浓黑深邃,这么静静地看着人时,愈发显得深沉锐利,仿佛能洞彻人心。良叔只瞧了一眼便忙不迭地避开了视线,心里一阵发虚:这两日,因为要等何潘仁过关,他们的确耽误了不少时间,但如果没有他和阿祖,如今大家只怕还在沁水西岸干着急,算来算去,他们还是沾了何潘仁的光;何况他们在河阳关已经对不住何潘仁一回了,总不能难关当前,就想着要再次丢下他们不管吧?
可是,可是……这关防还不知何时能开!他们如果陪着何潘仁在这里等,谁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去?就算他们等得,夫人能不能等得?
想到窦夫人,良叔只觉得心里就像有块烧红的烙铁在滋滋作响,到底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娘子,咱们该怎么办?要不要……”
凌云心里也是一阵阵地发沉,他们的行程自然不能再耽搁了,但她答应过的话也不能不算……抬头凝视着临清关的城墙,她到底还是摇了摇头:“咱们绕过去!阿泽,你去找人带路。”——这座关城是修在两山之间,但两边的山势不算太险,多半有小道可以通行。
阿力苦着脸回道:“小的适才还真的瞧见有人在找当地人问路,想结伴绕道过去,但当地人说,近点的路不好走,好走的只怕要绕出一天去。再说咱们的文书上若是没有这临清关的印章,到下一关被人瞧出来,只怕也是个大麻烦。”
凌云点了点头:“我知道。但这两天实在有些不对,咱们若不能及时过去,只怕会更糟。如今,也只能过一关算一关!”如果说沁水桥断还可能是意外,这临清关封却显然是个恶兆,她现在唯一不能确定的是,它到底是冲着什么来的……
何潘仁原本一直在静静地瞧着众人,听到这一句,才眼眸微垂,嘴角多少露出了一点笑意。
良叔一听却是呆住了:娘子这是宁可绕上一天,还背上将来一路难以过关的风险,也不肯丢下何潘仁主仆了?可万一夫人那边……他只觉得心里仿佛有什么东西“崩”地一声断成了两截,脱口道:“娘子,万万不可,夫人她只怕等不得了!”
这一声,仿佛雷电劈下,所有的人都呆住了。凌云怔怔地看着良叔,只觉得自己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说,“果然如此”,又有声音在反驳:“不,不可能,阿娘她明明还记得我和她的赌约!”
玄霸的脸也是刷地一白:“良叔,你为什么要咒我娘?”
既然已是这样……良叔心里一横,索性翻身下马,单膝跪了下来:“娘子,郎君,夫人的确病重,因此国公才会急召娘子郎君去涿郡侍疾,但夫人担心娘子郎君太过担忧,才命小人一定要跟娘子说那句话。如今距小人离开涿郡已有十余日,咱们真的不能再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