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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平阳传 蓝云舒 1027 字 6个月前

    他抬头瞧了瞧刚刚升上树梢的日头和树荫间有些刺目的阳光,无声地叹了口气。

    这阳光,此时也照进了凌云的屋子里。

    七月将至,正是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阳光从半卷的门帘下照了进来,把屋里一大片青砖都照得明晃晃的,也给原本就不宽敞的厢房更添了几分暑气;然而坐在这间屋子里,凌云却只觉得全身上下,从里到外,都一点点地冷了下去:

    难怪三郎的病会来得这么急,这么重,那么明显的事,她怎么竟没看出来呢?她怎么就没想到呢!

    坐在她对面的太医巢元方也是神色黯然:“此事都怪老夫!是老夫思虑不周,当日三郎过来说他要回乡养病,每样药都得多拿一些,我竟没有多加思量,随手便把这救急药也多给他拿了几丸,却没想到……”

    没想到窦夫人会病重不起,没想到他们要急着赶路,更没想到这孩子会如此心重,生怕因为他的身子而耽误大家的行程,竟偷偷地把这应急药当提神药来吃了!等到药吃完了,人也到涿郡了,却又赶上窦夫人去世,他在伤心之余还要连日守灵答哀,这种事,便是身子康健的人也难熬,更何况是他!

    偏偏自己来得太晚,三郎又把这事瞒得死死的,若不是他们这次又要准备启程,三郎也再次提起了想多拿些药防身的事,自己都想不到他的病发还有这个缘故……

    只是,事到如此,想到,或是想不到,其实也没有太大的差别了。

    抬头瞧着凌云,巢元方长叹了一声:“三娘子,令弟的身子日后最好能一直静养下去,万事都得格外当心,不能累着热着,也不能受惊受凉,尤其是绝不能再让他逞强,什么舞刀弄棒,骑马打猎,饮酒博戏,都绝不能让他再碰,若有一个不慎……”他摇了摇头,没有再说下去。

    凌云只觉得嗓子里就像梗着一块碎木,好容易才压下了喉头的梗阻,低声问道:“那他若是好好养病,何时才能有所好转?”

    巢元方原是行医多年,看惯了生死之事,此时听到这低缓平静、但每个字分明都是用尽力气才发出的声音,不知为何竟是无法开口,沉默半晌,还是缓缓地摇了摇头。

    凌云嗓子里的碎木顿时变成了一块冰冷坚硬的巨石,狠狠砸落在心口。纵然以她的忍耐力,也不由自主地往前俯了俯身,才压下了那份刺痛,慢慢地透出一口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