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广心里一松,开口打断了他:“你不是才请过罪么?那就拿元弘嗣来将功赎罪!此外,你还要替朕镇守弘化郡,调度关右诸军,共击杨贼!”
比起李渊如今的职位来,这番任命其实算不得什么高升,更别说去捉拿元弘嗣要面临的风险!李渊却还是毫不犹豫地深深伏下身去,语气里也带上了压抑不住的颤动:“谢陛下!微臣当肝脑涂地,报答陛下深恩。”
这激动之情实在真诚,杨广多了几分满意,摆手道:“你去准备准备吧。”
转头瞧见柴绍,他心里却又是一阵不舒服,想了想才淡然道:“柴卿也去准备准备吧,你要尽快赶回洛阳,告诉他们,朕已收到消息,各路大军即刻回程,让他们坚守城池,朕绝不会教杨玄感那贼子再搅乱乾坤!”
柴绍躬身应是,对这结果倒也没什么意外——他当然知道,陛下不喜噩耗,同样不喜带来噩耗的人,唐国公如此苦心安排,又是一夜忙碌,最后也不过是接了这么个烫手山芋,自己能够无奖无罚已是幸运。
此事,他已尽力而为,日后问心无愧。
默默退后几步,柴绍跟着李渊离开了御帐。外头已是天色大亮,而随着撤军的命令,整个古城很快便乱成了一团,他们自是不好再耽搁下去,拿到圣旨便骑马直奔城外——那几匹大宛马到底还是送到了御马房,自有人另挑了军马给他们。
一行人依旧从西城门下走过,只是来时漫天星光,离开时却是满身朝晖。
柴绍忍不住回头瞧了一眼,却见一轮红日已从东边升起,霞光万丈,将整座古城映照得分外雄伟,但谁能想到呢,这并不是胜利的兆头,而是又一次的……
他不由深深地叹了口气,却见李渊也在怔怔地看着那轮红日,眼里竟仿佛有泪光闪动。
柴绍吓了一跳,忙道:“国公莫要太过担忧,此去山西未必是件坏事。”他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突然想起一事,忙道:“也算巧了,这一路过去,国公还能追上令郎令爱,互相多个照应,何况……”
李渊转头看着他,突然大笑了起来:“大郎说得是,我该高兴才是,我该高兴才是!”因为阿窦一点都没算错,果然是杨玄感反了,果然是兵部有人接应,不是斛斯政的手下,就是斛斯政本人!
而半年前,三娘的那个婢子从元府偷出来的账本信件,如今也终于派上了用场——那里头的信件当然不止是斛斯政一个人的,但就算调查的人此刻就在涿郡书房,他们也只会搜到斛斯政的信。虽说信里也没什么勾结造反的证据,可现在,有没有证据重要吗?重要的是帝王的心!
就像对自己而言,拿下元弘嗣其实也不是那么重要;重要的是,如此一来,他们一家不但能在路上重聚,大郎他们还能顺理成章地跟随自己前往弘化;重要的是,他们终于可以远离洛阳,远离即将来临的清洗,终于可以有一个喘息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