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娥英心知不对,忙追问道:“出去后又如何?”
宇文述面露不忍,却还是委婉安慰道:“你放心,虽说李家之事已成定局,但你到底是陛下的外甥,陛下不会让你跟他家女眷一道流放到苦寒之地,我听陛下的意思,应该会在洛阳之外给你找家尼庵,你就安心住下,好好为长公主祈福吧。”
宇文娥英慢慢地睁大了眼睛:也就是说,自己不但不能立刻出去,而且就算出去了,也不能再回家,她只能在尼庵里青灯古佛,了此一生?这怎么行?这比呆在牢狱之中,比死又强得了多少……想到那漫长如苦行的日子,她不由得死死地攥住了宇文述的胳膊,声音也再次尖锐起来:“叔父!我不要去尼庵,叔父,求你救救我,我不要做李家人,我不要被他们连累!”
她越说越是悲痛恐惧,涕泪齐流之下,原本就满是污垢的面孔更是狼藉无比。
宇文述的眼里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面上却是更沉重了几分,沉默片刻方道:“也罢,你若真有这决心,倒也不是不能做到。”
宇文娥英毫不犹豫道:“我做,我什么都愿意做!”
宇文述看着她的眼睛,放轻了声音:“那你就得立功,你得大义灭亲,你得上表揭发他们意图弑君谋逆的阴谋,只有如此,你才能不受他们连累,彻底跟此事划清干系,继续做你的公主之女。”
大义灭亲?宇文娥英呆呆地瞧着宇文述,仿佛再一次地听不懂他的意思了。他明明知道他们都是冤枉的,自己又能揭发出什么阴谋来,那不是……诬陷么?她要做的,是诬陷他们?
宇文述仿佛瞧出了她的疑心,耐心地缓声解释道:“英娘,你也知道今日之祸是因何而来,实不相瞒,李敏李浑他们都已是罪不可赦,绝无半分活命的可能。这告发之事,你做与不做,结果于他们并无半分不同,只是做了,你便是有功之臣,便可以继续过你的安逸日子;不做,那你便只能跟他们一道万劫不复!
“你不妨再想想,那李敏虽然跟你做了几年夫妻,但他当初不过是个孤儿,若不是先皇收养,不是长公主抬举,他焉能有今日的荣耀?结果到了大难临头之时,他却是半分担当也无,就连唐国公家的三郎也不如!若不是他这般苟且偷生,你们这些人又何至于有今日?说到底,是李敏负了你,也害了所有的人,却不是你负了他害了他!何况你是陛下唯一的外甥,是天下一等一的尊贵人物,待到李敏伏诛,天下什么样的好男儿没有?你尽可再挑一个做夫婿,又何必为了一个胆小如鼠的废物,把你的一生都搭进去?”
是啊,都怪李敏那废物,他若是肯像李三郎一般断然自尽,又怎么会有今日之祸,自己已经为他做了那么多的事,难道还要给他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