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是沈家女儿,您千里迢迢回到吴兴,又帮着大伙儿建造坞堡,训练丁勇,难道不是盼着咱们沈氏能越来越好么?眼下叔父要带着大家重振沈氏,又有什么不好?”
沈英叹了口气:“我自然盼着沈氏好!”所以她才费尽心思地教导族人们各种自保之术,希望他们能够安然熬过乱世。谁知世道还没有乱到吴兴来,郡守沈法兴却起了拥兵自立的念头!
六郎听她这么说,眼睛顿时一亮:“姑母,您想通了?”
沈英淡淡地道:“我自然早就想通了,是你们没有想通。你信也好,不信也罢,这天下日后无论姓什么,都绝不会姓沈!”
她说得是如此斩钉截铁,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姑侄俩一时都没有再开口。这间屋子原是建在半山之上,窗外花木葱郁,山风宜人,这一刻,那风吹蕉叶的声音却突然变得刺耳起来,让人简直难以忍受。
还是沈六郎忍不住先开口道:“姑母,不管怎样,叔父也是一片诚心请您下山,您总该去听听他的说法!”
沈英漠然道:“不必了。我知道他要说什么,我劝不了他,他说服不了我。”
沈六郎却反问道:“姑母既然知道叔父要做什么,难道还想继续留在山上,带着剩下的这些族人避世而居?姑母难道忘了,我们这些人都姓沈?”
沈英隐隐觉得有些不安,皱眉道:“天下姓沈的多了,便是吴兴本郡便还有数千之多,只要不贪图沈法兴妄念的富贵,就算日后被算账,难不成还能人人都被算进去?”
沈六郎断然道:“可咱们这房不一样!”
沈英的心里顿时一沉,沈六郎这话说得倒也没错,他们这房在族中的地位的确不同,前朝最风光的皇后权臣都是他们这房的,若非如此,当年也不会首当其冲地被流放边陲。如今他们这房虽是元气大伤,人丁凋零,但在族里的号召力终究还在,沈法兴想让沈氏上下一心地追随于他,他们这房是必须拉拢的……而他的拉拢,不会只限于六郎这样的后辈吧?
看着神情热切的沈六郎,沈英的脸色终于变得郑重起来:“除了你,咱们这一房里,还有谁想跟随沈法兴?”
沈六郎不自在地闪开了视线,声音也微微低了下去:“除了七郎,我们几兄弟都想跟随叔父建功立业,这也是父亲和叔伯们的意思!”
沈英微微点头:她早该想到的!他们这房的人,曾经站得最高,曾经跌得最惨,小辈们固然会对家里曾经的风光心驰神往,经历过这一切的人,她那些劫后余生的堂兄弟们,自然会更加放不下,他们说不定早就下定决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