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组长瞥了一眼顾立春, 就想抢占先机, 只是他还没来及说话,邓场突然问一个围观群众:“看你的嘴咧得最大, 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众人忍俊不禁, 笑出了声。
被点名的男子也不怕人,绘声绘色、手舞足蹈地描述了双方吵架的经过, 众人又跟着他的描述回味了一番。
邓场听完, 目光在院内扫视一圈, 最后在高挂在树上的领袖画像上停留一瞬。
毕主任和张副主任听完, 两人的目光同时看向了顾立春和李组长。
毕主任朗声笑道:“老李刚才纯粹是说滑了嘴, 他进入革委会前是根正苗红的农业工人,怎么可能是苏修特务?顾同志的警惕心太强了些。”
张副主任也赶紧附和:“我也觉得是滑了嘴。”
朱书记也跟着说:“李同志是滑了嘴,我们的小顾也没做错什么嘛, 大家辩论归辩论,千万不要伤了和气。”
邓场却说:“说滑了嘴,我能理解。可是这老李好端端地跑到五场来批判我们的干部,这难道是滑了腿?”
毕主任脸上的笑容微微一僵,他略带不满地望着李组长,问道:“老李,你批判顾同志这事为何没有向革委会打报告?我平常忙,给你们工作上的自由,并不代表你们就可以无组织无纪律,更不代表你们可以随便开会批判自己的同志。”
张副主任也在旁边附和:“是啊,毕主任批评得对,老李你这次做的不对,回去好好检讨。再说了,像顾同志这样的年轻人,就算有些地方做得不对,你也应该是私下里指出他的错误,给他改正的机会,不应该是这种公开批判。”
李组长岂能听不出张副主任话里的维护之意,赶紧点头道:“你们批评得对,我检讨。其实我也本来是想私下里找顾同志聊聊的,可是他非要请出领袖画像,说我们要在红太阳下面,在革命群众的监督下公开讨论问题。这不,就到了这一步。”
顾立春当然不会让李组长唱独角戏,他也说道:“李组长,你想私下里聊你早说啊。我一来就看到你们带着一群人虎视眈眈的,再一问你的人正在里头审我们五场的人,我怕你也把我关起来不明不白地审,我只能向伟大领袖寻求庇护。”
李组长忍着怒火说:“顾同志,麻烦你搞清楚,我们审的是劳改犯,不是你们五场的人。”
顾立春一脸疑惑:“既然四场把劳改犯移交给我们,那就是我们的人了,难道李组长不把劳改犯当人看?不至于吧?上面只是让他们进行劳动改造,可并没有说把他们开除出人籍。”
张路笑眯眯地说:“顾同志,你这有点过于咬文嚼字了。”
张路早就领教过顾立春的口才,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时间,一句说完,就赶紧开始下句,他问一旁的老杨和老马:“老杨老马,这些劳改犯以前归你们管是吧?”这两人是四场的劳改队监管。
两人点头称是。
张路像是闲聊天似的,随意地问道:“那你们觉得他们有什么变化没有?”
老杨恭敬地回答:“张副主任,这些人可比以前白胖多了,气色也变好了,顾同志真是没少费心。”这话说得颇有杀机。
李组长逮着这个机会,继续朝顾立春进攻:“张副主任,毕主任,你们也看到了。我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的。顾同志毕竟太年轻,不知道阶级斗争的复杂性和险恶性,他被这些人蒙蔽了,有些不分敌我,甚至对他们产生了不该有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