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立春一脸坦荡, 仿佛自己根本没有滑嘴喊错称呼, 他语调平静自然,再一次证明了, 只要你不尴尬, 尴尬的就是别人。
“邓场, 你看今年冬天的气候很反常,没有下像样的雪, 也没有下雨, 我们真得做好防旱的准备。农田里的水利工程年前已经进行大半, 我觉得再收个尾就差不多了,继续挖水渠是我的第一项计划;第二项计划是大批引进康贝鸭, 我再打算再过几天, 确定大家都上班了,跟红日农场的叶北林联系一下, 问问他情况怎么样了;第三项是扩大苜蓿种植, 这个需要开会商量,我先说一下我的想法,如果机器、人力、种子能跟上, 我建议咱们把种植面积扩大到一万亩左右,最低也要五千亩,我们不仅要跟省、市奶牛场建立业务联系,还得继续去周边城市拓展业务。咱们国营农场,做为农业示范单位,为社会主义的奶牛提供高品质饲料,是咱们义不容辞的责任。”
邓场神色古怪:“你继续。”
顾立春继续说道:“后面的计划就比较细碎,像种藕养鱼都是年前计划过的。另外一件事就是,我们年前新成立了农业科研小组,我们打算利用五场的闲地、荒地、隙地做为实验田,肥料、种子、人力全部由我们科研小组自己想办法,也不要拨款。实验成果,四成留下来做为研究经费,六成交给场里。我们目前已经成立了两个研究基地:无产阶级之平安中国苹果树种植研究中心;祖国山河一片红之红色卫士红玫瑰研究基地。”
听到这两个长长的名字,邓场的嘴角忍不住抽搐两下。
顾立春故作无奈地解释道:“我这不是怕有些人吃饱撑的挑刺儿吗?实属不得已而为之。”
前几年,农场里的大片玫瑰被人砍掉了,理由是玫瑰花代表小资产阶级的生活方式,这些人真的病得不轻。他挂上“祖国山河一片红”的牌子,谁再不长眼敢说什么,顾立春就扣他一个“破坏祖国大好形势”的帽子。做为草帽工厂的发起人,顾立春绝对有耐心为他们这帮人量身扣帽子,有多大头,就给他戴多大帽。
说是听邓场安排工作,结果顾立春自己滔滔不绝地说了半小时,邓场只说了五分钟。
简单说完工作安排,邓场掏出一本厚厚的黑色笔记本:“这是我年前外出学习时记下的笔记,你拿回去看看。”
顾立春赶紧接过来,先看了一页,里面记录的东西还是挺有用的,内容不错,记录手法也够简洁,可是有些字写得也太随心所欲了。他只能连蒙带猜才明白里面的意思。
邓场见他神情有异,就问:“有的字不好认?”
顾立春只好说:“有的字就像变化大的老同学,感觉似曾相识,就是想不出是谁。”
邓场:“是吗?我写得是快了点,可是一猜就能猜出来。”
顾立春忍了忍,还是没忍住,指住一个缺胳膊少腿的字:“邓场,你说这个是什么字?”
邓场盯着看了一会儿:“……”他好像也不认得。
气氛突然变得微妙而尴尬。
顾立春忙找了个台阶自己下:“没事,我大致都能猜出来。那我回办公室好好看看去。”
邓场目送着顾立春离开。
顾立春回到办公室,认真地看笔记,可是有强迫症的他还是受不了,重新找了一个好看的笔记本,打算把笔记里的内容重新归纳誊抄一遍,正好加深一下记忆。
他只誊抄了几页,就到了午饭时间。赵高过来叫他一起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