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来范普不是恶人,忌惮归忌惮,绝不会使什么小人手段。二来宁王殿下楚楚可怜只是表面,这人走一步看十步,比谁都大尾巴狼,定然自有打算。
三言两语打发走了范普,夏枫一转身正对上萧明忱满含揶揄的眸子。
好看的眸子里倒映的夏枫红衣玄甲,长发高高竖起,脖颈修长,双肩瘦削。
夏枫极少注意自己的容貌,这会儿忽然从旁人眼眸中看到自己,反倒有些异样,不自在道:“看什么呢?”
“看你,”萧明忱眉目笑盈盈,“你猜夏国公中意的夫婿是哪位将军?”
“呵。”夏枫翻了个白眼,不打算接话。
“应该是于邯将军吧。”萧明忱放下捧炉,站起来打开雕花窗桕,看着庭院中皎洁月色。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边关月色比江南更亮更美。他喉头上下翻滚,犹豫良久开口:“阿枫,我若是不姓萧,若是生在寻常人家,还有机会认识你吗?”
“这样呀,”夏枫仔细想想,眨了眨眼睛,“你待我大军凯旋之际,等在街边给我抛个手绢,我若是接住了,定然会在人海中瞧你。萧郎貌若天人,只需一眼,便终生难忘。”
萧明忱回过头,只是笑,他似是有千言万语堵在心头,却在夏枫面前忘了词。
回了怀远,夏枫身为一方之主,摸鱼偷懒是不存在的。她离开大营多时,各类公文都待处理,范普职责有限,而夏国公是不可能帮她处理的。
雪片似的公文在案前堆积如山,夏枫每日埋头其中,还要忍受亲爹夏国公不分时机的骚扰。
“枫儿,我当初,以为你只是开开玩笑,没想到,唉。”夏毅唉声叹气,“咱们夏家从不与皇室权贵联姻。”
“你见我什么时候开过玩笑?”夏枫手中拿着各地州府呈上来的春耕事宜,本就看得烦不胜烦,被他一嚷嚷,忍无可忍道:“爹,您闲着没事能对政务多上几分心吗?”
“天下再怎么乱,只要没人废帝自立,那么大庆就永远是皇室正统。宁王怀璧其罪,不可能独善其身。他的妻儿只有两条路,要么陪他登上那至尊之位,要么……”夏毅没说下去,看着书案上大庆样式的公文邸报陷入沉思。
他和已逝的李尚书,严太傅一样,都是大庆旧臣。风风雨雨几十载,如今故友皆化作了白骨,自己也青丝变白发,热血却总是难凉。
他们这群旧王朝的老人用最后一把脊梁骨撑起了风雨飘摇的大庆,二十年前意外出生的小皇子在他们期待中长大成人,读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