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她盯着那四个金字,再伸手摸着门楣,“这么大的院子,作我沙海的书院?”谢蓬莱一脚跨过门槛,回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赵宜芳。
“郡国文计,先集太史之府,必阅石室,启金匮,抽裂帛,检残竹。”赵宜芳吊两句书袋后得意地扭头看谢蓬莱,“我建这书院,就是要开沙海文气。我来此地也有些日子,发现沙海书社只有区区一家。海内文豪巨擘的著述瞧不见也就罢了,连几本像样的史书都没有。”
她畅然步入院子,谢蓬莱忙随上,顺着赵宜芳指点的方向看过去右手第一间,“这里是经史子集部,我幼时最不喜读此类。总觉得都是些蛊人心智的玩意。”她说话随意的性子已经为她在京里招来非议,眼下在沙海就不必拘着,“但科举之人总要读这些嘛。”
推开这间屋子,里头放满书架,玲琅满目的书册已经被分门别类,密集得让谢蓬莱眼眶一热。她在沙海这些年,盼得就是有处能读书的地方。当年满怀希冀地进了帅府做家师,却失望地发现那里除了兵书地图,多是些杂乱的书籍,云白鹭却是喜欢,但不合她意。
此时她激动得不知道要如何开始,只能先翻翻这一处,再拿起另一本。连摸了十几本,墨香沁入了心脾,谢蓬莱闭上了眼睛,深吸一口后放下手里的书,“敢问殿下这些书何时运来的,我竟无察觉。”
“咱们在三州附近走探时,离昧就负责布置这书院。当然,这些书一部分是本王京城宅子里的,还有部分是从大相国寺藏书馆里借来。”说是借,不如说是赵宜芳威逼利诱抢来的,“和尚家的,成日里念经还不够?俗世里的书就该给俗世里的人读。”赵宜芳仰头看着最高处的一摞史书,“不过史书我愿意听,但以前王府侍读讲得多无趣。”
再拉着搓手的谢蓬莱直接穿到另一间,“这里头都是些律例、算学、天文、立法、农学、器物锻造类,我看用早晚得上。”
“用得上,必然能助沙海四民。”谢蓬莱开心地涨红了脸。不觉锦王的手已经从她袖口挪到了手腕,一指悄悄地点了下,“还有这里……”谢蓬莱正要脱开,赵宜芳却收指牢牢抓住她手腕,脸上却一点也瞧不出故意,“还有大家诗文,西域众国的经文书籍翻译……”指着两外两间屋子后,赵宜芳拽着谢蓬莱走到最后一间位于正中的房间,推开门,里面却只有空空荡荡的书架。
“这……?”谢蓬莱料想该是还有书籍未运到,莫不是佛经?
手腕倏地被松开,赵宜芳已经躬身对谢蓬莱行礼,“这最后一间,我思来想去,总觉得还没收到自己想要的书,便想着,为何不收集当世著作。故留空室一间,待谢师有朝一日填满。”
“我?”谢蓬莱直想咋舌,她就是笔耕不辍日以继夜,也填不满一间屋子。
“谢师当年在济北参加诗会,除了那句‘桃李莫言岁寒心,草木何求美人折’,你还记得自己说过什么吗?”赵宜芳目光灼灼地盯着谢蓬莱,而谢师也想到了,可她嘴角撇了下,“都是年少意气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