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白鹭的指尖已经转为莹红,她靠近嘴边哈着热气回到桌前,低头看着桌上一张张对应了姓名的药方,李素月粗粝的字横竖勉强立直,大小也仅好不容易凑到了接近。她瞧着可爱,拿起来仔细看了,“没事,我再誊一遍。”
说罢就坐下提笔,李素月也知道自己的字丑,虽然难堪,却也主动帮云白鹭研磨。云白鹭一气抄了几张方子,猛然抬头见李素月看得专注,丹凤眼内凝结着赞意和艳羡。她站起来,“你来试试?我教你。”
不容分说将李素月拽到身旁坐定,云白鹭另提一笔,蘸墨开始一笔一划地教她,“这叫露峰起,不妨露峰收——”总觉得这种写法飘逸不羁,有几分李素月打铁的轻巧。
“我不喜欢看你师弟打铁,太重了,和老爷们绣花一样地别扭,还是你落锤好看。”云白鹭已经渐入状态,边教就边多嘴起来。李素月学得耐心,一行字写完后停下看着云白鹭,似乎担心,又非常不自信。
云白鹭轻咬着唇定睛瞧了,“折弯回衄都写得很好,月娘,你天赋真好。”她和月娘四目相对时,忽然觉得鼻息懵住,一时进出无措。偷着瞧人家不在乎远近高低,正眼而对时却生怕心底那点子玩意儿一分一毫都烫到了她。云白鹭偏过头,“就……就这般写,每天练一些,日积月累嘛。”
李素月点头,“我也是在沙海书社学了几年才认识些字。村寨里的孩子但凡到了五岁,无论男女都得去书社开蒙,他们若是一直练下去,以后字定然写得比我好。”她侧脸瘦削,颧骨下方却隐约鼓着小团圆润的肉。等抄完了这张方子,她站起来,“还是你来,毕竟要检查有没有错漏再去抓药,玩笑不得。”
“嗯。”云白鹭就再也不敢抬头,认真地核对抄写着方子。李素月在一旁拾起一张没写满的废纸,继续在上面的练笔:“月光华兮风为马,云之兮纷纷而来下。”这两行曾被云白鹭在蛮关写下的字她实在喜欢,偷着临摹过好些回。
抄完十几张方子的云白鹭吁了口气,抬头见身边的李素月在练习的两行诗吓得笔一顿,最后一张方子被染上了墨迹。浑身像被点热,她慌着去擦污迹,“写……好了好了,我去熬药,卢寨主今儿的药还没吃。”
恰巧卢尽花路过,在门口停步,“不吃也死不了,走,我带你去逛逛。”
李素月便接道,“我去熬药做饭,你们回来就能吃上。”
云白鹭不舍地回头看了她一眼,视线落在李素月面前的纸上,李素月举起,“我练得不错吧?”她面色坦然,在看到卢尽花一闪而过的暧昧眼色后这才意识到,眼睛瞥向别处,“就是两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