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亭外面远远地站着四五个穿着青色衣裙的丫鬟,身量挺得笔直,个个眼观鼻,鼻观心的像个木桩子似得站在那里动也不动。
“新罗,你怎么看苏家的事情,真是老爷派人接的吗?”
向老夫人闭着眼睛,手指一下一下的敲打着凉榻扶手,声音低沉地问着。
胡嬷嬷双手握在一起,闻言往前探了探身子,思索了片刻答道:“老夫人,事情已经过去那么长时间了,就算老爷知道又能如何,那小孽种也恢复不了坏了的身子,瘸了的腿,一辈子也就那么过了。”
向老夫人沉重的叹了口气,眯着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狠戾之色,语气缓慢阴沉地说:“我以为过去那么多年了,老爷已经将那个小孽种给忘了,谁想到他到现在还惦记着,三十多年了,那村妇的骨头都化成了灰烬,他还能记着她给他生了个儿子,就算我们将他扔进山沟里生活了一辈子,他仍是想着能让他出人头地,还考科举,说聪明劲像他,我呸!”
胡嬷嬷走过去,伸手在她背上抚了抚,轻轻的按揉了一下说:“老爷机关算尽,还不是被老夫人你截了胡,老夫人才是智高一等,苏家的人养废了那个苏宝田,老夫人也算出当年的恶气。”
向老夫人被她恭维的心里舒坦,阴沉狠戾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色,冷哼了一声说:“这就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老东西以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觉,把别人当猴耍,现在才反应过来将人接走,太晚了,一个扶不起来的废人有什么用,若是早十年,我兴许还会怕上一怕,现在吗?哼,风烛残年了,要个残废儿子有何用。”
说完,她幽幽的一叹,起身站了起来,看着院子里远处一株开满了花的桂花树说:“那棵桂树,从至阳移栽到奉贤二十五年了吧!我的那个孩子,如果还活着,今年也有二十五岁了,怕也早已经成家立业,兴许还会考中举人进士……”
“老夫人!”胡嬷嬷站在她身后,跟着叫了一声,伸手想要扶她。
向老夫人伸手拍了拍她,示意自己没事,她双眼通红,嘴角微颤,情绪有些激动的说:“苏老婆子一来府里,我这心里是又气又恼,看管了三十多年,竟然还能让一个废人给跑了,还想来要挟我,让我在给他们那个烂泥扶不上墙的儿子寻个前程,哼,想的到美,好事谁不会想,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命享用,一对奴才秧子,耍横耍到我面前了,找死呢?”
胡嬷嬷眼皮一跳,嘴角微不可见的抽了抽,沉默了片刻,才出言说:““老夫人,俗话说的好,以己之矛攻己之盾。”
向老夫人转身走下凉亭,看着满院子的姹紫嫣红的花朵,深吸了一口气说:“新罗,你跟着我有三十多年了吧!苏家的什么打算,我知道,不就是想要富贵吗?半辈子我都给了她们,还差这最后一哆嗦,小不忍则乱大谋,这个道理我懂,既然老爷走了这一步,我就陪他在往前走一步,我倒要看看,这个老东西还想算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