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夫人闻音知雅,吩咐道:“正房小花园里的几株梅花开得正好,李嬷嬷陪表小姐去看看。”
二人应声而去。
三夫人又遣了旁的下人。
甘太太再看向她的时候,泪盈于睫,“你存了敲打的意思,我听得出来。可我和你哥哥实在是没法子了。
“你与妹夫疼儿子,我们也疼儿女。
“上次过来,琳儿对岩陌一见钟情,回到家中,好几日茶饭不思。
“我们训斥过、责罚过,怎么样的重话都说了,可她还是不改心意。说了,将她许配给别人也行,洞房花烛夜,她一定会剪发明志,让谁都不安生。
“我们得了这种狠话,哪里还敢逼她,只好豁出脸面,带她进京来。
“是明白,少年人的心意,哪里是那么容易更改的。
“你哥哥之所以到今日还没登门,是自觉没脸见你。”
三夫人敛目思忖着。对一个男子心动了,倾情了,便不顾一切,便让自己变得卑微。这种事情,没见过,也听说过不少。单说岩陌,在成亲之前的几年,不乏闺秀央着长辈来提亲的事,更有人说过,就算做个妾室,也甘愿。
她拿不准儿子的心思,便说先问过他再说。他总是说不行,您别管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那混小子也不知是如何做到的,反正是让来提亲的门第歇了心思,权当没有那回事。
如今,生出情愫的人换成了她的亲侄女。
但是谁也不行。不要说岩陌和晚渔琴瑟和鸣,便是关系疏离,也没有让岩陌纳妾的道理。妾室是什么?是埋在正妻心口的一根拔不出的刺,是可能会有的庶子庶女,是可能会有的嫡庶之争。
到那地步,便是家宅不宁。
——这些还只是出于她最客观的考量,怎么想都不成。更重要的是,岩陌根本不会同意。
思及此,三夫人略去甘琳那一番闹腾的事,道:“那你们的意思是,让琳儿进顾家做妾?”
甘太太红着脸,轻轻地点了点头,“她主意已定。”
三夫人叹息一声,“不行。”不待对方应声就继续道,“退一万步讲,她如愿了,那我就没你们这门亲戚了——稍稍有体统的门第,都不会与妾室的娘家走动。”
“可是,”甘太太低声道,“眼下顾家已不再是二房当家,你也说了,是皇帝亲封的郡主和羽林卫指挥使支撑门楣,俨然已是勋贵之家。而勋贵之家,不是最重子嗣么?子嗣越多越好……”
三夫人皱眉打断她:“比起家宅不宁,我们情愿子嗣少些,也不要庶出之辈。”
到了这个地步,话已是说尽。甘太太无计可施、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