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至戌时,宾主尽欢,席散。
顾岩陌送走一众下属,喝了半盏茶,起身去了四时居斜对面的一个茶楼。
等在那里的人,是甘琳。
甘琳自一开始,就没指望姑母能帮自己什么,意料之外的,是姑母那番绵里藏针的敲打,和对母亲的当面回绝。
大道理谁不知晓,谁不是张口就来?她若是能改变心迹,何至于有今时今日?
这事情的关键,在与表哥,在于傅晚渔。
不论如何,她总要试一试。该做的都做了,方可心安。
随着雅间的门帘轻轻一晃,有高大挺拔的男子进门来。
甘琳望见那张朝思暮想的俊脸,面上便有些烧得慌了。她起身离座,行礼时怯怯唤道:“表哥。”
顾岩陌嗯了一声,并没还礼,径自落座。
甘琳唤伙计再上一壶茶。
“不必。”顾岩陌摆手,“我跟你说几句话就走。”有的女子,他只需回避,或是吩咐亲信打发掉,而甘琳不同。那是他的表妹,他必须当机立断。
甘琳轻轻嗯了一声,回身落座。
顾岩陌开门见山,“也不知是不是我听错了,有人说你有意到我身边为妾。”
言辞其实可以委婉些,他却没那样做。就算这样,甘琳也无一丝怨言,低低地道:“是。”
“为何?”顾岩陌问道。
甘琳抬眼,看住他,“表哥,除了你,我不图什么。”
顾岩陌便是嘴角一牵,“若此事不成——”
“……生无可恋。”甘琳的眼神愈发坚定。
顾岩陌眼神变得复杂。女子对待姻缘的方式,如临颖筹谋着远嫁南疆西域那般,足够他呕血三升;可是比起临颖,他更希望眼前的女子,及得上她一二分。
“生无可恋?”他睨着甘琳,“你若不是我表妹,我会说,你只管去死;你是我表妹,我只能说,很替舅舅不值。”
甘琳品着他的言语,视线并没错转,反而愈发专注。
顾岩陌很直接地道:“我已娶妻,此生有她足矣。跟你说句心里话,我最瞧不起的,便是为了所谓的意中人上蹿下跳寻死觅活的人。谁被那种人看上,真是倒了八辈子霉。”
甘琳腾一下涨红了脸。他在说什么?被她喜欢是很丢脸的事情么?
“你那糊涂心思,就此歇了。再胡来,搭上的是你父兄的前程。”顾岩陌语气淡漠,“我的行踪,若非他们告知,你绝不会知晓。都不是无知的孩童了,要点儿脸成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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