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岩陌心里暖暖的,软软的。
一早起来,晚渔看皇帝的书信。
皇帝提到六皇子,不知是第几次重复一句“孺子不可教”,再就是提起南疆这边的事,叮嘱她千万当心,不要着了别人的道,一本正经地威胁她:若不能毫发无损地回去,这辈子也别想再离开京城。
全不似帝王,只是个不自觉地絮絮叨叨的父亲。
晚渔噙着笑给父亲回信,再一次指责他没耐心,不会教人,又说自己有岩陌护着,绝不会出岔子,主要的,还是跟他细说这边的风土人情。
她觉得,父亲有点儿可怜兮兮的:说起来,天下是他的,可他一生也没离开过几次京城。这样想着,便这样写了,随后就想到父亲看信时一定会吹胡子瞪眼,磨着牙数落她小兔崽子忒气人,笑意便更浓了。
等以后各方情形都好起来,她一定要陪着父亲离京巡视。嗯,最好是微服出巡,自由自在地游山玩水。——这些,下次写信再告诉他。
接下来的一段时日,顾岩陌的举措有了明显的效果:苗疆官场少了那些皇后的心腹,很快清净下来。
皇后闻讯是否震怒他不知道,看得出的是她和长公主慌了,一而再再而三地写密信给皇长子。
皇长子权当没看到,整日里忙着习练骑射、打猎,和董昕较劲。
这边的事,一直是顾岩陌与皇帝细说原委,晚渔只字不提。后宫的女子,一向是她有些抵触的话题。
皇帝那边有岩陌,又有暗卫及时传递消息,自然逐步知晓了皇后做了哪些手脚。
皇帝心头震怒,面上则是全无情绪,好几日,只在看到女儿的信件的时候才有笑脸。
他的小九,在外面也是他的开心果,在信里总揶揄他,非常的不乖,可他受用得很。
小九的字,写得更好了些,大概是身子骨好的缘故。有一两年,她被旧伤所扰,腕力都不足,影响得字迹有些虚浮。
很是闹过几次小脾气,字不好看了,索性不习字了。
他那时就说,这是折腾给谁看呢?我又没指望过你成名家。
她就皱眉,说是啊,又没人指望我如何,那我还习字做什么?字都越写越差的人,又能被人指望什么?
那叫个什么脾气?一说话就想噎死几个。芝麻大点的事,至于么?
可她对别人明明都挺好的,没脾气,涵养绝佳,脾气都招呼到他身上了。
当她爹,缺理。
就像她说过的,当他女儿,缺理。
小九在信中提起,想过几年陪他出门微服出巡。
他居然越想越心痒。
小兔崽子忒不是东西,总把他往沟里带。他还真掉进去了。
那封信,他存到密匣里了。
这个诺言,她必须兑现。
到那时,他应该就有外孙、外孙女了,一并带上,再唤上岩陌。无病就不用提了,压根儿离不了小九。
一家几口,游山玩水,遍享美味……
只一憧憬,便忍不住满心欢愉。
他也是个人,过于孤独的一个人罢了。得亏小九回来了,不然,他觉得活够了时候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