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物对危机的感知是很敏锐的,越是危险,越不会随意试探。
谨小慎微,才能在这危险的世道上活下去。
……
马车从官路靠近城门时,祝凌通过车窗看到了一列长长的车队,为首的马车素雅精致,车沿上挂着掺了金线编织而成的流苏,在阳光的照耀下,低调中带着奢侈。
风吹过云锦织成的窗帘,窗帘上下翻飞间,隐约能看到车厢里端坐着一个清瘦的人影。
两辆马车擦肩而过,守门的士卒根本都没有检查,便为萧帝的车架放了行。
祝凌感慨:“卫太子也来了。”
云锦的窗帘上,正是一只展翅欲飞的金乌。
“一前一后,卫太子和大皇子倒是配合得好。”萧慎说,“公主啊,这次你可躲不过去了。”
“我没想过躲。”祝凌满目认真,“我从不受制于人。”
萧慎目光从她腰间的玉佩上一触即离:
“是么。”
他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不再说话了。
傍晚,萧国王宫已是掌了灯。宫女侍从在宫殿里来回穿行,玉盘珍馐不断地被送往帝舒殿。
训练有素的宫娥鱼贯而入,安静、高效且沉默。
这是一场接待别国来使的宴会,比她上次所经历的规格更高。
祝凌坐在大殿右侧,恍惚间觉得是昨日重现,只不过这一次被集火的倒霉对象,换成了卫国太子和大皇子。
一声宣唱打破了寂静:
“卫国太子到———”
祝凌的目光转向声源处。
有人踏着夕阳的余晖进入了殿内,峨冠博带,意态风流。
步伐不紧不慢,举手投足尽是风姿。
待他落座后,祝凌抬眼,细细地打量他。
他刚进来时逆着光,不太看得清容貌,如今能看清了,祝凌只觉得,这卫国太子与建模的形象不太相似。
瘦,极瘦,仿佛整个人只剩下一把骨架子,但这种近乎病态的瘦削感无损他的气度,他端坐在那里,就像一块内蕴光华的宝石,谁也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卫国大皇子到———”
大殿门口的喧唱声再度响起。
卫修竹来了。
他这次穿得比在普照寺里正式得多,依旧是湘色的衣衫,其上绣着鵷雏的纹样,大袖层层叠叠覆压,腰上挂着价值不菲的美玉,气度凛然,昨日有些轻浮的神态,如今竟是寻不见半丝了。
不知是谁安排的座位,卫修竹和卫太子的位置靠得极近,在不知情的人眼里,还以为这势同水火的两兄弟关系多好似的。
卫修竹落座的时候,面色有一瞬的僵硬和不自然。
祝凌看见萧煦眯了眯桃花眼,似乎有些愉悦。
祝凌心下了然,安排座位给两人添堵的人,八成就是他了。
在所有人都到齐之后,萧慎也现身了。
大殿里乐师开始奏乐,伶人翩翩起舞,觥筹交错间,让人生出一种和乐融融的错觉来。
“前几年陛下登基,因着身体缘故未能前来,我一直心怀遗憾。”卫太子的声音同他的容貌一样温和,不疾不徐,虽有些气力不足,却无损清雅,“如今我卫国欲与萧国结盟约,开商路,守望相助,互通有无。”
“结盟约,开商路?”萧慎道,“贵国想开哪种商路?”
商路分两种。
一是国与国之间进行物资交换,百姓皆不沾手,护送往来都为两国军队。
二是两国商人之间互相买卖货物,根据两国特色进行贸易往来。
“国之路与民之路自是都要开的。”卫太子回复,“盐、糖、兵器,甚至是良种,都可以商量。”
这句话颇有些石破天惊的味道,惊得宴会中坐着的文武重臣都忍不住频频交换眼色。
萧慎心下微惊,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此言当真?”
卫太子唇边带笑,声音清浅:
“自然。父皇已准许我便宜行事。”
祝凌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萧国与卫国并非比邻而居,若是开国之商路,则需两国军队护送至边境,但军队叩边,轻则严阵以待,重则兵戎相见,委实不是一个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