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白皙的脸颊沾着灰,他脸上笑着,耳根却泛起一丝微红:“多谢将军。”
镜头进入第二颗红豆,是少年被人堵在巷道的角落,少年蹲下身,双手抱着头,像以往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只是这一次,没有拳脚再落到他身上。
“我怎么每次见你,你不是遇到了危险,就是在被欺负?”
少年循着声源的方向望过去,巷道尽头的屋檐上仰躺着一个人,半支着身体,看着他的方向。那些往常欺负他的人此刻抖如鹌鹑,恨不得就此作鸟兽散。
那人从屋檐上跳下来,轻巧地像一只狸猫,她落在少年的身前,眉一挑,素来温和的脸上露出一点痞气来:“怎么,上次的教训还没吃够?你们又在这儿欺负同窗?”
被盯着的一群人疯狂摇头。
“看来和各位府上的大人谈得还不够。”她侧过头来,对着少年招手,“过来。”
少年站到了她的身边。
“遇到这种情况要反击———”她按住少年的肩膀,温和的声音响在他的耳边,“要有他们敢对付你,你就咬下他们一块肉的觉悟,只有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时,人才会怕,才会恐惧,才会对你有敬畏之心,克服恃强凌弱的本性。”
镜头撞向第三颗红豆,进入一个倾盆大雨的白天。
少年被淋得浑身湿透,在雨中跌跌撞撞地走着,他的脸上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眼眶红红的,只是呜咽。
忽然有把伞出现在他的头顶,替他隔绝出一方安稳的天地。
耳边有一声叹息:“……怎么又是你?”
“将军……”少年的喉咙里挤出微不可闻的一声响,他整个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只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狗,拖着一身狼狈的皮毛。
“你这是离家出走了?”
少年不吭声,只是站着,雨水顺着他的头发划过他的脸颊,又滴到湿透的衣衫上。
“阿嚏———”
少年打了喷嚏。
一样暖暖的东西忽然被扔到了他怀里———是刚出炉的山楂糕,带着酸酸甜甜的香气,热气透过湿透的衣衫,一直暖到他的心口。
“要不要和我走?”他听到温和中带了点无奈的声音,“收留你一个白天。”
镜头撞向第四颗红豆,是少年文会赋诗,一举成名。
瘦下来初见俊朗的少年头上簪着几枝花,穿过亭台水榭,逮到了忙里偷闲的人。
“将军!”他弯着眉眼,露出了一对小虎牙,“我是文会的第一名!”
“恭喜。”将军脸上露出一丝笑,调侃道,“得了第一这么高兴?”
“不是得了第一高兴———”他笑着说,“是和将军分享高兴!”
镜头进入第五颗红豆,是少年在看将军射箭,箭无虚发,正中靶心。
将军一回头,便是少年的笑脸。
……
镜头撞入一颗又一颗红豆中,一地的红豆渐渐散发着微光消失,少年追逐着将军的背影,数载春秋如白驹过隙。
最后,红豆只剩下三颗。
倒数第三颗红豆中,少年的声音混杂在音乐声里,带着一往无前的勇气。
“将军!”少年满脸通红,他站在女将军的身前,鼓足了此生最大的勇气,“我、我我、我想娶您!”
“为什么要娶我?”
将军没有因为这句话惊讶,没有因为这句话欣喜,也没有因为这句话愤怒,她的眉眼像是云雾中巍峨沉静的青山,永远温和从容。
“我想成为将军与世俗的屏障。”少年的声音很小,细听甚至在颤抖,但他很坚定很坚定地继续,“您不应该被困在后宅,我希望、希望……希望您能做自己想做的事,能够做自己想做的人,能无拘无束,能自由自在……”
在温柔而羞涩的音乐声中,少年的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他终于抬起一直不敢抬起的头,有些湿漉漉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人:
“我想您能快乐地活一辈子,这是我最大的愿望。”
“愿望应该是为自己,而不是为别人。”少年的怀里忽然被塞入一包刚出炉的山楂糕,酸酸甜甜的气息蔓延开来,“小傻子。”
镜头里的画面虚化,山楂糕袅娜的热气变成一首如烟如雾的诗———
【长相思,长相思。
若问相思甚了期,除非相见时。
长相思,长相思。
欲把相思说似谁,浅情人不知。】
镜头没入倒数第二颗红豆里,这一次,是花灯盛会。
音乐也在此时变得应景,丝竹管弦声流淌而出。少年在人流如织的街道里闲逛着,四处张灯结彩,笑语欢声。
他走到一处拱桥前,这是花灯盛会最有名的姻缘桥,桥的两侧铺满了密密麻麻的红线,只有中间留出了供一人行走的窄路,桥的栏杆上悬满了灯笼,将水面照得亮如白昼。
少年弯下腰,从右侧的红线堆里随意挑了一根卷在指尖,一边登桥一边缓慢地收拢,忽然,红线的另一端传来了阻力,少年睁大了眼睛。
他慢慢地走着,在夜色中、在花灯里,登上了拱桥的最高点———
他看清了从拱桥另一端走上来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