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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帝天生就身体孱弱,陛下则一直身体康健。”贾美人反驳。

    无为继续道:“你没有明白我的重点,我可不是盼着他死,在这个宫里,我是最盼望他无病无疾的人之一。我是提醒你要早做打算。你想想看,如果今夜山陵崩?会发生什么?”

    贾美人疑惑不解地看着无为毫无表情的脸。

    无为循循善诱道:“你有一个儿子,卫栗阳也有一个儿子,一旦山陵崩,储君人选未定,这两位公子,将来谁登基?”

    贾美人道:“这轮不到我来操心,‘立嫡以长不以贤,立子以贵不以长’【注1】’,论身份的尊贵,自然是皇后的儿子,公子澈继承皇位。

    “你太天真了”,无为激动地站起身,来回踱步几圈,“你安守本分,你以为人人都像你一样知足常乐吗?宫人们把薛夫人自荐枕席当做笑料,但你可曾想过,就薛夫人那无头苍蝇一样的性子,没有他祖父长兴侯薛彭祖的授意和在背后出谋划策,她能成为皇帝的媵妾?庄帝可是早有明令,未免外戚干政,凡侯门女眷不得入宫侍奉,否则直系三代男性亲属均不得在朝为官。卫栗阳的父亲和哥哥虽然贵为镇国将军,但她也是在父兄都死绝了以后才当上的皇后,虽然听着出身世家门阀,但是门庭已经衰落,族中无人能够进入前朝的核心中枢,更别提成为外戚势力。”

    无为的话点醒了贾美人,如果事实真的如此,那一切绝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简单。薛夫人入宫是薛阀在背后下的一步棋,尽管为此薛夫人的祖父薛彭祖被迫辞去丞相的职位,回到封地养老,薛夫人的父亲、哥哥、兄弟也均不涉朝政……但,如果这只是薛家以退为进的计谋……贾美人抬起头,望着无为那张波澜不惊的面孔:“薛家的谋划,是等薛夫人生下儿子,这样他们就能举整个薛阀之力,废掉家世倾颓的皇后,立薛夫人为后,薛夫人的儿子也就自然成为太子?”

    无为欣慰地微笑:“你总算想明白了。”

    贾美人依然不解:“可这和我,和阿净有什么关系?无论谁当皇后,阿净始终会是名正言顺的公子,虽然是庶出,保一世富贵平安又有何难?”

    无为摇摇头:“你还是想的太简单了,树欲静而风不止。薛彭祖的心思,只要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出个一二,你觉得卫皇后会无动于衷,坐以待毙吗?她一定会趁着自己还在皇后的位置上,拼全力把公子澈推上储君的位子,子以母贵,母以子贵,只要儿子是太子,就算帝后感情再不和,也要顾及颜面,不会废黜卫皇后。而卫皇后这一步棋一旦成功,都不用等到山陵崩,她会立刻把公子澈潜在的竞争对手送到他国去做质子,直到新君的权力稳固后再决定要不要让其他公子回来,这在秦国的历史上可是屡见不鲜了,昭襄王、庄襄王和始皇帝可都在外面当过质子啊,又有哪一个不是九死一生?”

    贾美人不得不重视起来:“过去,生母还可以跟儿子一起前往别国,但如果你说的一旦成真,皇后会控制住生母,来保证庶子的忠诚。我与阿净……”她说不下去,她不敢想。

    无为叹口气,缓缓道:“你与阿净,与我,都只剩下两条路,不是生离,就是死别。”

    恐惧如暗影钻入贾美人的身体里,即便在摆着四只燎炉的房间里,她依然控制不住地发抖,她握紧拳头,一字一顿:“不,我绝不离开你们,是生是死,我们都要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