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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支手臂粗的蜡烛插在青铜烛台上,见到岳骏德走过来,侍立在一旁的坤伦先是一礼,赢骢抬起眼,放下手中的书简。岳骏德留意到书名是《百越风俗志考》。

    “要不是那天阿澈说起来,朕都快不记得还读过这本书了,”陛下自言自语地说道,“当初还是胜遇拿着这本书给咱们看,还说要效仿百越人契臂而盟,一眨眼都过去快二十年了……”

    陛下的目光望向书简,脸上露出怀念的神色,很快又落于悲伤:“朕是不是老了?最近总想起咱们小时候的事情,你、我、胜遇,还有坤伦,那时候咱们成天在一块儿,也不知愁。”

    望着陛下带着悲凉的苦笑,岳骏德唯有选择沉默。胜遇这个名字,多年来一直是宫中的禁忌,没人敢提起,提起的人都死了。他是尘封在回忆里的人,也只能在灰尘中越埋越深,陛下突然的提起,让岳骏德不知如何应对,只有沉默。

    良久,陛下自己回过神来:“骏德啊,怎么这么晚?出什么急事了?”

    岳骏德用沉稳的语调报告了父亲岳谊的死讯,陛下听完叹了一口气,沉默良久。

    “从今往后,你和朕一样,在这世上都是无父无母的孤儿了。”

    赢骢的语气平静中带着哀愁,让岳骏德花了很长时间平复的心绪再度疼痛起来,他本不想,但是眼泪却依然迸出,他忙举起宽大的袍袖掩面。

    赢骢站起身来拍了拍岳骏德的肩膀,后者垂下手,深吸一口气,再度恢复平静。

    “太傅走的突然……是什么缘故?”

    岳骏德自然不敢提自从陛下与父亲单独会面,父亲回到家就闭门不出的事情,只说是积年的沉疴,虽然病发突然,但家中都有准备。

    赢骢点点头:“太傅毕生为大秦建功无数,不仅是宣宗时期的丞相,是朕的老师,也教育朕的儿子,功在千秋万世,加封城关侯,朕来亲自主持丧仪,一并礼节都按国公级别办吧。”

    岳骏德下跪谢恩,父亲病不致死,他心里想,是他自己不肯吃药。岳骏德不知道陛下和父亲聊了什么,但他确定如果父亲不牺牲自己,岳家恐怕难以保全。父亲临终前的嘱托,怕都是深思熟虑已久。

    “太傅走了,公子们还得有人带着读书,皇后一直说以你的才学,做詹事太屈才了,之前一直力荐你来接太傅的职位,你看……”

    岳骏德不得不打断赢骢的话:“陛下,父亲身后事还有诸多,微臣身为人子必得抚灵返乡。更何况教习公子公主读书的必得是才学渊博的当世大家,微臣自诩才德不足,实不敢受此重托。”

    “你既这么说,朕也实在不能勉强你,”赢骢扶起跪在地上的岳骏德,“朕要选太子了,你在外面,还有太傅,有没有跟你说过,朕的孩子里面,究竟哪个可堪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