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阳公主说的都没错,卫皇后作为大人冷眼旁观着,岳攸至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谦和有礼,品貌端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从景阳公主的婚姻就能看出来,婵羽嫁到岳家一定不会吃苦。更难得是攸至这个孩子从小对婵羽就有心,卫皇后还清晰地记得,婵羽还在襁褓里的时候每当哭闹,只要岳攸至在一旁陪伴她,逗她玩,婵羽便立刻破涕为笑。但卫皇后另有谋划,亲上加亲固然是缔结联盟最有效的手段,但是岳家是白身布衣起家,景阳娘家跟自己一样,也是空有功名而无实权,除了依附自己,卫皇后并不担心他们会跳下自己这艘船,跳到别的船上去。但婵羽不一样,作为皇后唯一的女儿,帝国出身最尊贵的公主,用来巩固和岳家的联盟,有些大材小用,婵羽的价值可不止于此。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安陆侯裴氏家的嫡长孙似乎与婵羽同龄,而安陆侯的封地富庶程度可以与长兴侯薛彭祖比肩,与裴家这样的大诸侯缔结姻亲,自然而然就为赢澈的阵营拉来了强壮的后盾,到时候就高枕无忧了。至于岳家,给攸至和攸平封爵位,再重用他们,可不美死景阳公主,她又不是非得要我的女儿当媳妇才行。
“娘娘?娘娘?”
景阳公主轻轻推了推她,卫皇后才回过神来:“什么?”
“想什么呢?我说迟则生变。”景阳公主递过来一颗拨好的葡萄。
卫皇后接过葡萄:“你说得对,我是得跟陛下提一提,”惦记我女儿的人太多了,“我得好好想想,看这个话怎么说,什么时候说,找谁去说。”
椒房殿女官珍珠提醒二人即将开宴,请她们移步咸阳宫麟德殿,卫皇后表示知道了,让景阳公主先去,自己先去找婵羽,然后带她一起过去。
卫皇后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女儿在哪里。
阳光给宣室殿前九鼎镀上一层浅金,瑚琏捧着婵羽脱下来的獭兔皮斗篷,给她扶着梯子,婵羽则站在梯子上扶着青铜雍州大鼎向里面张望。那只黑色的鹰不在,应该是飞去捕食了吧。鹰可不像笼子里的鹦鹉,它们不吃死物。
婵羽是卫皇后最爱的孩子。这个凝结自己血与爱的小不点如今长得也像一只雏鹰一样,她向往外面的世界,卫皇后近来有隐隐的预感,她能留住这只小雏鹰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可是这只小鹰预备好应对外面的危险了吗?
不久前太医官周玙向自己汇报说长兴侯薛彭祖的孙女薛夫人产下慕冬公主以后母体大损,以后应该都不能生育了,这让卫皇后大大松了一口气。自从赢澈、赢净和婵羽三个孩子出生以来,宫里陆陆续续也出生过几个孩子,生母什么身份的都有,高如官宦之女,低如女史婢妾,但是无一例外地早幺,顺顺利利长大的只有三个孩子,永泰宫已经久不闻婴啼,直到慕冬的出生。按照薛夫人的出身,若生下一位公子,薛彭祖一定会不惜以所有力量促成废后重立,那段时间卫皇后非常恐慌,因为她不确定赢骢会不会废后,而这种不确定从某种意义上正是一定概率的确定。
卫皇后与赢骢谈不上情分,夫妻的身份是为了实现宣宗陛下“将政治利益最大化”的理想,婚姻的延续则是他们都履行了责任和承诺。她和赢骢从小就谈不上相亲相爱,在卫皇后眼里,赢骢永远是个长不大的毛头小子,即便他君临天下以后卫皇后也很难对既有印象产生改观,她无法用崇拜的眼神看他,这就是问题所在,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始于崇拜,而这种崇拜如果一开始没有建立,以后则更不可能建立的起来。好在婚姻不一定需要感情支撑,只有幸福的婚姻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