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船在湖面上缓缓而行,除了长蒿划破水面带来的水声,还有隔水传来的丝竹声。杜栩虽然背对着我,但我能想象到他左顾右盼的新鲜眼神和欲言又止的满腹疑问。说来有趣,今日我来拜访一位暌违多年的故人,我突然想起多年前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也是在妓院。
湖心一点亮处是一处水榭,那里正在上演着贞芙苑的传统保留节目。简单来说就是(不允许描述的一种成年人的游戏)。我目不斜视,余光瞥见杜栩的目光久久难以收回。
正常,我第一次看见这般场景的时候,可没他这么淡定自持。
这种游戏源自于弗朗塞斯国的一种宫廷游戏,然后在社交季迅速地风靡西境大陆上的所有皇室,原本只在宫廷和高级沙龙的圈子里小范围流传,继而不可控地流传到民间,践行的最好的当然是妓院,对此我已司空见惯。
欲望本是天然,与其偷偷摸摸地回避,不如坦坦荡荡地面对。
我听说阿非利加联盟的某些部落会在葬礼上举行集体交合仪式,他们用生命的诞生来祭奠生命的死亡,多么神圣,多么道法自然。
岸边,一点灯火如豆,渐渐近了。
詹姆斯·温纳特(5)
小舟船头轻轻靠岸,乘鹤楼已经近在眼前,我跳上岸,把长蒿丢在一边。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身影,雷米·唐·阿里双手交握在身前,看的出来已经等待了许久。他笑着拥抱我,身上带着淡淡的麝香气息。他不是马赫沙拉,尽管他们有着一样的面容和身材。雷米·唐·阿里和胡安·马赫沙拉·阿里是孪生兄弟,两人俱是我在诺克斯瑞奇公学的前辈。
胡安·马赫沙拉已经去世六年,自那以后我刻意回避着与雷米·唐的见面,只最低限度地保持着和他的书信交流。我知道他在和马赫沙拉一同回阿非利加联盟的母国平叛失败,马赫沙拉喜欢男人的隐秘被对手举报,无知而又愤怒的平民将他捆绑在首都广场的耻辱柱上,淋上火油当众活活烧死;而雷米·唐虽免遭一死,但是也沦为新当权者的阶下囚,后被忠诚的属下劫狱搭救,踏上了流亡道路,再后来雷米被当做奴隶贩卖,流落于陆地上的大小诸国,直到辗转被卖到秦国的贞芙苑。在贞芙苑,雷米用卖身赚来的钱还主人的债,相对稳定的生活让他有条件写书信给我,断断续续地叙述了他们与我分别后的遭遇。他力邀我来秦国、来贞芙苑,而我却怯于见这位故人。
因为他长着和马赫沙拉一模一样的面容,多少次午夜梦回,我梦见马赫沙拉浑身炭黑,没有一块好皮肉,血淋淋地站在我的面前,抓住我的肩膀质问我为什么不去救他,惊醒后只有无限的神伤。
“詹姆,”雷米用格兰德语开口道,“你长高了,也长大了,现在是个男人的样子了!”
雷米爽朗的笑容消弭了我所有的胆怯和尴尬,使我瞬时释然,他不是马赫沙拉,但他是马赫沙拉血缘上最亲近的人,他是马赫沙拉的兄弟,从某种意义上讲,也和我的哥哥一样。
“这个和你一起来的年轻人是你的朋友?”雷米看了看我身旁的杜栩问道。
杜栩,我的朋友吗?
雷米露出我曾在马赫沙拉脸上见过无数次的笑容:“他对你,是像马赫沙拉那样的朋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