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的目光先落在中年人空荡荡的左袖管上,立刻调开目光,拱手见礼,“范将军。”
范将军晃了晃空荡荡的袖管,“独臂大将!”
李桑柔失笑出声,躬下身去。
“大当家请。”范将军侧身让进李桑柔。
李桑柔进了屋,看了一圈。
屋子不大,靠东墙放了一整面墙那么长的长案,长案上堆满了案卷册子,堆的还算整齐。
南窗下,靠着西墙,放着张长桌,摆着笔架笔洗砚台,北窗下放着一张小几,两把椅子,小几上放着茶壶茶杯。
“大当家请坐。”范将军往北窗下让李桑柔。
李桑柔走过去,从南窗看到北窗。
南窗往南,往前一直看到门洞里,一览无余,北窗看过去,阔大的后院,都在眼里。
这间屋选的真好,坐在这里,转转身,整座殿前司都在眼里了。
“来人!把我那饼曼松茶拿出来,沏两碗!”范将军冲着门外一声吼。
李桑柔眉梢扬起。
“大当家听说过曼松茶?”范将军极其敏锐。
“嗯,听说产在南方荒蛮之地,味儿甘甜。”李桑柔笑道,坐到扶手椅了。
“大当家这份见多识广,佩服!”范将军冲李桑柔竖起大拇指,“南蛮五大山中出来的,确实以甘甜著称。
五年前,我驻守扬州税关,有个来往南蛮做生意的南梁商人送给我的。
这五年,全靠这几饼茶撑脸面,今天在大当家的面前,看样子这脸面也撑起来了。”范将军笑声爽朗。
“早就听人说起,像听传说一般,没想到真有这种茶,托范将军的福。”李桑柔欠身笑道。
亲卫很快端着茶盘,托着茶壶茶杯茶叶送进来,又提了只红泥小炉进来,放上快烧开的一铜壶水。
范将军挪了挪,一只手熟练无比的沏茶。
李桑柔看着那只空荡的袖管,“范将军这条胳膊,是军功?”
“在北边打蛮族的时候,冻坏了,只好割了,没有军功,还记了个大过。”
范将军晃了晃袖管,抬头看了眼李桑柔,倒了杯茶,推到李桑柔面前。
“我是穷出身,我爹也吃兵粮,混到百夫长。我十四岁那年,一场混战,死了。”范将军的话顿了顿,叹了口气。
“那时候乱,他死后,我就吃了兵粮,我三个弟弟,两个妹妹,一大家子,得吃饭。
我运气不错。
当兵隔年,就去北边轮戍,穷家出身不怕死,梗着脖子往前冲。
小半年,我就当了千夫长,戍边三年一轮,连着三轮,我都没回来。
当兵的,打着仗,立功容易,回来再想立功,那太难了。”
李桑柔听的眉梢微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