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诡计,长沙城失守了。”张征再次打断了钟先生的话。
“你怎么知道的?”钟先生拧眉问道。
张征拧头看向不远处的莫府山,紧紧抿着嘴,没答话。
钟先生呆了片刻,叹了口气,没再追问。
他和他的亲近,不包括苏青那个姐姐,那位苏姨娘。他极少和他说起苏姨娘,偶尔提到的一回两回,也是一提起来,立刻警觉,收口不再说。
可苏姨娘在张征心目中,重过苏青,这一件,他看的清清楚楚。
这样的重要,他说是,那必定就是了。
“长沙城失守,不知道武将军是退走,还是……”
战死两个字,钟先生没能说出口,呆了片刻,叹了口气,“荆州没了,潭州洪州也没了,大梁江山,失了半壁了,这一回,是真真正正,大势已去。”
“管他娘的什么大势小势,老子只管守这座城!这是将军的军令!老子眼里,只有将军,只有军令!”张征猛啐了一口,恶狠狠道。
“是。”钟先生再次叹气。
城墙外,桑大当家的悬赏一声高过一声。
“来人,给老子敲锣打鼓!还有,给我打,让他们哭,让他们叫!拼命哭,拼命叫!”张征又听了几声,恶狠狠命令道。
城墙上,锣鼓喧天,兵卒手里的鞭子抽在捆在垛口的男女老幼身上,可被捆了整整一天一夜,挣扎哭喊了一天一夜的男女老幼,早就哭哑了嗓子,精疲力竭,哭不动,喊不动,连痛苦都麻木不仁了。
城墙外,原本一人接一人的呼喊,变成了十几个人,几十个人,甚至上百人、几百人异口同声的呐喊。
日落月升,城墙上的锣鼓敲的越来越有气无力,城外的喊声,却越来越整齐,越来越响亮。在清泠的月光下,上百人整齐的呐喊,仿佛一支利箭,透城而过。
……………………
张征合衣睡在城墙上的藏兵洞里,在外面一声接一声响亮的呐喊声中,似睡非睡。
当值的亲卫在靠门坐在垫子上,时不时打个盹。
张征一个接一个的翻身,翻了几十个身,实在是疲惫极了,张征总算将一声接一声的呐喊屏在耳外,浅浅的睡着了。
亲卫打了个盹,猛的睁开眼,看着眼前的昏暗不明,用力眨了几下眼,转头看向地面小台子上那盏小小的油灯。
油灯灯芯快要烧秃了,一豆灯光眼看着要灭。
将军睡觉时,这一豆小灯,一定要亮着,这是铁规矩。
亲卫急忙站起来,踮着脚走过去,从灯脚下拿起剪灯芯的小剪刀,刚刚将灯芯挑出来些,灯光的骤然明亮,惊醒了张征,张征呼的坐了起来,一把扯下挂在床头的腰刀,咣的抽出了刀。
“你要干什么?你要杀我!”张征握着刀,恶狠狠盯着亲卫。
亲卫吓的两只手扬起,语无伦次。“不是不是不是!小的,小的剪灯,剪剪,剪灯芯,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