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样繁忙的时候,皇上召齐了刑律相关各部,这要议的,不可能是小事,十有八九,是他家尚书那份密折……
从任尚书进宫,他就在这三间小屋里,踱来踱去,踱累了歇一会儿,坐一会儿就上火,赶紧起来再踱。
唉,大事儿啊!
“不是那个,议的是户婚律。”任尚书声音压得极低,还是谨慎的含糊了那个密折几个字。
“户婚律?”曹先生错愕。
朝廷在修订律法,修了一两年了,这是要紧的事儿,可绝对不是急事儿,也是急不得的事儿。
这律法,修上十年八年,十几二十年,都是太寻常不过,太急了,反而不好。
这会儿,眼看着就要天下一统,各部各处,连皇上在内,顶在头上的诸多大事,是世子的大军,是江南的收拢,是官员的调配,是战后赈济,是今年秋闱,是各种各样的急事儿……
一大堆,却怎么也轮不上修订律法这件不急的要紧事儿。
这样的时候,刚刚开了年,皇上花了整整一个下午的时候,议的是户婚律?
“进屋说话。”任尚书在门口顿了顿,左右看了看。
曹先生忙将门帘挂起,紧几步进屋,再支起窗户。
“先给我倒杯茶,我平复平复。”任尚书脱了鞋,坐到炕上,示意曹先生。
“饿不饿?先吃几块点心?”曹先生倒了杯茶给任尚书,又问道。
“不用。”任尚书一口一口,慢慢抿着茶,“皇上一向仁厚,议事之时,茶水点心,从来没断过,今儿时候长,中间还吃过一回羊肉包子,银丝小面。”
“明君哪,想想东翁今年才四十过八,真是好福气。”曹先生见任尚书气色精神相当好,一颗心虽说没落到底,也算落的差不多了。
“为臣子者,逢遇明君。”任尚书顿了顿,嘿嘿笑起来,“你说的极是,过了年,我才四十八岁!”
“身为幕僚,逢遇东翁,过了年,我才刚刚五十。”曹先生见任尚书笑的愉快,也笑起来。
两人一起笑起来。
任尚书抿了半杯茶,放下杯子,看着曹先生,笑眯眯道:“整整一个下午,议的全是户婚律,正正经经的议事,没别的。”
曹先生眉毛扬起。
任尚书嘿嘿笑了几声,上身前倾,压着声音道:“别的就不说了,大理寺的折子已经发回去了,过几天要重新议,回头咱们再一条条细说,这不急。
“有两件事。你我,得好好领会领会。”任尚书声音压得更低,“头一条,议到户绝承继的时候,你也知道,自从皇上上回说,在室女也该承继财产,这户绝,就宽泛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