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贴着院门,往里看了看。院子不大,花木扶疏,二月底三月初,正是一片新绿,处处清新亮丽。
三间上房里,一高一低,一女一男的读书声,一句一顿。
李桑柔闪身进了院门,微微猫着腰,在葱笼的花木中,挪到三间上房后面。
后面也有个小院子,青砖漫地,错落有致的摆放着一大盆凤尾竹,两三盆琼花,以及几十盆兰草。
李桑柔挨着连通前后院的月洞门站着,踮着脚往屋里看。
还没看清楚,上房通往后院的小门咣的推开,阿英一脚踏出来,叉着腰往屋里看。
李桑柔急忙翻到游廊横梁上,蹲着往下看。
吴姨娘生的那位大哥儿,不情不愿的挪出来,跨出门槛,赶紧往阿英对面斜出一步。
“你过来!”阿英一把抓在大哥儿肩膀上,拖着他,几步走到院子一角的凤尾竹下,松开大哥儿,顺手在大哥儿肩膀上拍了拍,再捋了几把。
“我问你,你怎么又不高兴了?”阿英拍好捋好,叉着腰,下巴冲大哥儿抬了抬,气势十足的问道。
“我没不高兴!”大哥儿下意识的往后挪了挪。
“就你这,指甲盖儿这么大点儿不高兴,都摆在脸上,还跟我胡说八道,什么事儿又不高兴了?说!”阿英一个说字,那份气势,扑的大哥儿下意识的往后仰。
“没,我就是,想起来,去年这个时候,跟着伍叔逃难,想着那时候苦,没想别的。”大哥儿期期艾艾。
“要是想着逃难,那时候多苦,现在多好,你能难过成那样儿?
“你哪回胡说八道能骗过我过?还敢跟我胡说八道!
“听你这话,你不是想起去年,你是想起前年了吧,又想你当年是什么守将家公子,什么什么栋梁,怎么怎么风光是吧?”阿英双手叉腰,上身前倾,瞪着大哥儿。
大哥儿上身后仰,“没,你学过那回,我就记住了,真记住了,我没想守将公子,我真没想。”
“那你说清楚!为什么不高兴了!”阿英直回上身。
“真没什么,就是,春天了么,念了几首诗,没别的。”大哥儿窘迫的脖子都缩起来了。
“胡说八道!春天这么好,树叶绿了,花儿开了,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会不高兴?
“要不高兴,也该秋天,不对,该冬天,冬天吃不饱穿不暖,那才不高兴呢!”
“先生不是说了,悲春伤秋,春天,就是太好了,想着花谢了什么的。”大哥儿底气全无的辩解。
“花谢了就结果了,结果多好!悲什么悲!真没什么事儿?”阿英上上下下打量着大哥儿。
“没有,真没有。”大哥儿快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