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画出自前朝名家陈朗,京城中多少风雅人士求之不得,听说是朝中一位臣子,知道先帝喜欢,所以花了大价钱买回来,在先帝的寿辰之上献出的。
而现在,宁宁将这幅画转赠给了他。
他想不出,自己在她心中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地位。
如果她毫不在意他,为什么会将这样珍贵的画送给他,可如果她真的在意,又为什么不亲自过来……
同和走过来向他行礼,打断了他的思绪。
“大人,天色已晚,您早些歇息吧。”
沈诀没有回他的话,而是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大人,已经戌时末了。”
戌时末……
从前,宁宁还在沈府的时候,这个点往往已经洗漱完,趴在床上看话本子了。
她才嫁进来的时候,因为念着每日的晨昏定省,所以不敢晚睡,后来早晨的请安免了,她便一日比一日睡得晚。
他一般不会对她的行为有太多的干涉,除非有时候她真的看得入了迷,忘记了时辰,他才会在深思熟虑之后,小声地开口提醒。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会露出讨好的笑,拽着他的袖子轻轻摇晃两下,再比出一根手指,信誓旦旦道:“我就再看一刻钟。”
原本,她看书会忘记时辰的次数少之又少,可是自打他提醒过后,她“忘记”的次数就越来越多,后来,他基本每每到了亥时一刻,便会主动出声提醒。
那时候他从未对此多想,只当是她喜欢看话本,可是现在回想起来,有时候她明明已经困得哈欠连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却还是等到他出声提醒之后才睡。
或许她从来都不是看书看得入了迷,而只是在等着他主动与她搭话。
她也曾经用过这些小心思来亲近他,只是现在,她对他或许是避之不及吧……
沈诀从躺椅上站起身子,淡淡道:“你先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伺候了。”
同和有些欲言又止,但是看到沈诀面上的神色,终于还是什么都没说,行过礼之后便退下了。
沈诀洗漱过后,没有躺到床上,而是坐在了宋湘宁的梳妆台前,在桌子的右上角,摆了一个用来计时的沙漏,他撑着额头,静静看着里面沙子的流动。
其实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么晚了,宫门早就已经下钥,宋湘宁根本就不可能过来。
她若是真的想来,早就在下午或是傍晚就来了。
可是今日还没有过去,他便无法说服自己上床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