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两人同处一个狭小车厢,却相看成厌,谁都不肯开口说话,一时间车厢里只有樱樱无法抑制的低泣声。
直到马车在陆府门前停下,闭目养神了一路的陆云渡才睁开眼,见她还在用帕子拭泪,终于皱眉开了金口:“你这样子,若是让祖母瞧见又该怎么解释?”
这丫头惯会讨祖母欢心,总不能说在公主的小宴上受了委屈,滴滴答答地掉了一路的眼泪吧?
“关你什么事!”他怎么就不想想是他故意吓她,她才哭的呢!
从没有女郎敢这般对他说话,陆云渡今日不仅被骂了好几回,还被踩了一脚、帘子摔了脸……
他脸色也跟着沉了下来,屈起一条长腿,低声向外吩咐车夫道:“拐到另一条街去,从后门进。”
樱樱立马就警惕起来,支起半个身子,一手撑在隔在两人中间的漆木雕花小几上,“你要干什么?”
她语气不可谓不强硬,只是还眼角泛红,香腮落雪,生生将这份质问打了折扣。
“这是陆家的马车,陆家的下人,进的是陆家的门,关你什么事?”
这淡然的语气几乎是当头而来,叫樱樱仿佛后背给针扎一下,她愣了几霎,还湿润着的睫毛上立马挂起泪珠。
不知这话哪里戳到了她的肺管子,陆云渡眼睁睁看着她又掉起眼泪来,不像刚才那般讨人嫌的呜呜咽咽,而是无声饮泣。
只是这场景落在他眼中,却是无端叫他心生烦躁。
樱樱心底委屈极了。
贵女们可以随意抱怨自己最近缺钱、缺衣裳首饰,她却必须牢牢咬紧牙关。只因她们是真正的养尊处优,而自己一开口就会暴露从前那些脏污。
陆云渡可以随意说“这是我陆家的”,她却受了委屈还得低着头灰溜溜回陆家去。因为他是陆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任家主,而她连寄人篱下的身份都是偷来的。
她不能再哭了,待会儿老太太若是瞧见,不免又要叫她老人家担心。樱樱狠狠擦了两把脸,用力把泪意憋回眼底。
“不会的东西就去学,哭能解决事吗。”
“你在这儿委屈,怎知别人没有下功夫学过,有些底气不光是家世带来的。”
“你想不明白就接着哭吧,下次别说二哥,我带你去都不管用。”
陆三郎一反常态地说了这三句话,转身便下了马车。
清风吹得车帘轻晃,眼前早没了人影,只有樱樱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捏着手帕子迟迟回不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