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笑道:“我们这群老婆子有什么怠慢的?就在慈宁宫花园的厅里,隔一个亭子就是戏台子,也传戏班子进来唱两出,比与你们在一处还喜欢呢。”
三言两语将冬至日的安排说出来,再传到各处,也都期待着,谁成想冬月初六日,一早请安,皇后与众人正说起要让御膳房备什么新鲜吃食,坤宁宫首领太监打外头匆匆忙忙地进来,急道:“娘娘,阿哥所来人报,道奇绶阿哥……奇绶阿哥他不好了!”
“你说什么?”皇后一惊,柳眉竖起,手上金灿灿的金桔滚落在地,在厚厚的藏蓝色勾丹凤朝阳地毡上滚了两圈儿,落下台阶,撞上当地立着的凤首珐琅香炉,桔皮既破,汁水滴在地毡上,旋即隐没,金桔破裂,不成圆满。
娜仁心头突突直跳,皇后心慌瞬息便要往阿哥所去——到底如今内宫当家人是她,要没的是小叔子,她不得不去。
娜仁对奇绶倒是平常,只记着石太福晋,见皇后要去,抬腿匆匆跟上了。
留下一殿的女眷宫妃相对无言,最后还是昭妃从容起身,向已空荡的凤座道了个万福,然后轻叹道:“散了吧。”便步履缓缓,款步离去了。
宫里有了百事,不说忌讳,冬至也热闹不起来了。
太皇太后没了孙儿,虽然心中早有准备,也难免伤悲,冬至日仍旧宴饮,却只匆匆吃了杯酒,受了帝后的礼,便起身离席了。
太后也不大有兴致,随着太皇太后走了,说要去慈宁宫礼佛。
娜仁心里记挂着石太福晋,席上略坐了坐,拣了一笼还热腾腾的消寒糕,并一笼新蒸的笋干玉菇等馅的素角子,由侍女拎着,披上雪褂子匆匆向宁寿宫去了。
石太福晋住的偏殿还没掌灯,清清冷冷的,一小宫女儿坐在门槛上望天,尚且稚嫩的眉眼也浸着悲意,见娜仁来了,连忙起身:“给慧妃主请安。”
“太福晋呢?”娜仁看她一眼,摆摆手,问。
宫女神情落寞,“太福晋在里头诵经呢。”
未过一时,一宫装嬷嬷捧着盏灯打殿里出来,向娜仁道了个万福,轻轻叹道:“慧主儿来了,快请进来。”
娜仁知她是在太福晋身边伺候长了的,当日陪嫁进来就是她,这些年风风雨雨,是石太福晋身边最得力的,素日也常见,本来团脸儿圆眼,多随和个人,如今鬓角发白,细纹平添,虽不过三四十的年纪,倒像老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