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眼人都知道,里头只怕还有鬼。
若不然,一个倒夜香的老太监,怎么可能准确地知道康熙出宫要去哪一家酒楼用膳?
线索戛然而止,好长段时间里,康熙整个人暴躁得火龙一般。
不过他到底是少年掌权,一路跌跌撞撞历练过来的,养气功夫已经在鳌拜手下练出来了,没几日便恢复如常。
只是娜仁听梁九功说连续半个来月乾清宫后半夜才熄灯,点灯熬油地读书翻折子典籍,任是个铁人也熬不住。娜仁劝了两回,当面答应得好好的,回去仍旧我行我素,太皇太后轻描淡写地点了点,康熙也没当回事。
皇后倒是苦劝过,不过她自己也擅长点灯熬油翻账册旧例,并没有劝说康熙的底气,最后反被洗脑小能手康熙给说服了,真是意志不坚,我方猪队友啊。
最后到底因精神紧绷、连日操劳病了一场,一口老血吐出来,也不作妖了,老老实实地卧床养病、喝太医院开的苦药。
娜仁对此颇为满意,回去又从《长生诀》里捣腾了几个方子出来交给御膳房,让他们预备给康熙。
而后很长的一段时间,宫中都风平浪静的。
这日天气极好,皇后召见命妇免了宫妃请安,娜仁睡到日上三竿起来,抱着皎皎玩了一会,见外头不冷不热,秋风飒爽,正适合出去赏花煮茶,便换了衣裳,带着琼枝与冬葵,交代一个嬷嬷与麦穗抱着皎皎,往启祥宫去了,打算再与清梨一道去寻昭妃。
不过一入启祥宫,她便觉不对——宫内无一人打扫庭院,正殿外廊上也无人,整个宫殿静悄悄地,走进了正殿,可以听到殿内清梨极缓又极坚定的声音,“嬷嬷老了,服侍我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我想着,命人送嬷嬷回南,安养晚年吧。嬷嬷前半生服侍姑祖母,前日南边来信,道姑祖母身上不大好,嬷嬷若能再伺候姑祖母归西,也算是全了一场主仆缘分。”
娜仁下意识地驻足,便听李嬷嬷声音沉沉地道:“老奴奉家主命令,侍奉保护姑娘于内宫,便是死,也要死在姑娘身边。此言姑娘不必再说,家里又送来两剂备孕之方,老奴便替您预备上。您早日有孕,家主与夫人也好安心。”
然后只听瓷器破碎的声音,应该是清梨把茶碗一类的东西扫到了地上,她声音微有些尖,又很快恢复了寻常音量,只是能听出她的怒意来,“嬷嬷何必拿我父亲额娘压我?”
娜仁轻咳两声,冲里头喊,“来客了,都没一个出来迎接迎接?”
“啊?”清梨一推窗户,脑袋伸了出来,她微微拧眉,有些吃惊,“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倒是有一会了,不过你这也没个人通传,我想着不告而入,仿佛有些不好,在院子里等等也无妨,没成想您倒是发起火来了。”娜仁笑吟吟地,气定神闲地道:“那我再在这里干站着,反而不美了。”
清梨下意识提起心,又松了口气,摇头叹道:“你也是的。寻春,没听你慧妃娘娘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