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枝苦笑一声,“是因这几日太医说胎像尚可,可以适度出去透口气儿,主儿也实在在屋里闷坏了,便去御花园逛逛。本来都是无妨的,谁想奴才回来取斗篷的空档,娘娘见墙角的月季开得好,身边跟着的人去支茶炉子,娘娘便自去撷花。谁想一早御花园苔痕未净,就……跌了一跤。”
她侧过头去,脸上还带着泪痕,又磕了个头,语带惶恐,“请太后娘娘治奴才照顾不力之罪。”
“……你有什么罪可治的。”太后摆摆手,命人扶她起来,又问:“马佳福晋现在如何?”
雀枝似是想要叹一口气,抿抿唇,又憋回去了,只垂着头,道:“太医已用了催产的汤药,娘娘疼得厉害,不大有力气,稳婆说是尽力。”
太后松了口气,有些庆幸:“多亏内务府就在为皇后与佛拉娜挑选稳婆,这才来得及抽人过来。”
“她身边是离不得你的,本只想叫个能说话的过来,没成想却是你来了,快去吧。”太后道。
雀枝低低道:“只怕她们回不明白……”她欲言又止,也没压抑住,忍不住叹了口气,方脚步轻盈地退下了。
太后闭目半刻,语气沉沉地道:“御花园负责打扫马佳小主撷花那地方的人要查。”
阿朵应了一声,稳稳当当地接住太后的差事,目光似有似无地在殿内每一个人身上环视,收回来时却碰上皱着眉头出神一样咬着蜂蜜花生的娜仁,气势险些松了,忙收回目光,压住心中的无奈,退下了。
太后见状,瞄了娜仁一眼,强压住嘴角,别过头去不看她。
她们却不知娜仁心中正百感交集的,复杂得很。钟粹宫拿出来反待客的茶不说顶好,也不会是次品,娜仁猛灌了半碗,终于在记忆里搜寻出佛拉娜这个孩子的踪迹——如果她的记忆没错的话,应该是历史上哪个只活了一天的小阿哥。
想到这,娜仁微微拧眉,一手扶额。好一会儿,才出了口浊气,闭目开始调息。
偏殿匆匆搭建起的产房里,佛拉娜紧紧咬着空中的白布,自小腹向下撕心裂肺的疼,她却无暇顾及,只双目呆滞地仰头望着,床顶百子千孙的刺绣是在预备产房是就换上的,此时却仿佛在嘲讽她一扬。
眼中清泪滚滚流下,濡湿了鬓角。
雀枝见她如此,心里一涩一涩地疼,凑在她耳边道:“主儿,不要出神了,用力啊。太医说了,您此时一定要用足了力气,尽早将小主子娩下,母子均安的可能才会越大。”
佛拉娜闭了闭眼,两手紧紧攥着床单,没来得及剪下的长指甲寸寸断裂,鲜血洇湿了床单,却没能在大红锦缎上留下颜色。
约又过了半个时辰,娜仁等人只听太医压抑不住地高呼:“见效了!见效了!”
什么见效了?
娜仁猛地转头去看,一直歪着的脖子发出“嘎嘣”一声,她也来不及按按脖子。
少倾,只见一个稳婆怀里抱着大红襁褓出来,却不似以往那些稳婆满脸堆笑的模样,这位脸青得苦瓜似的,进来先往地下扑通一跪,低着头,颤颤巍巍地道:“回、回太后和各位娘娘小主,马佳福晋生、生下一个小阿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