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问题,娜仁却不知怎么回答他了。太后适时开口:“传太医进来与你说吧。时候不早了,皇帝也回来了,娜仁,你先回去吧,不必担心我。钟粹宫与宁寿宫离得不远,等会我就回去了,阿朵跟着我,放心吧。”
娜仁点点头,站起身向二人一礼,去了。
那孩子最后只来这世上匆匆走了一遭,没能睁眼见见天日,便在众人的哭声中重入轮回。
康熙隐有郁郁,又要打起精神宽慰佛拉娜,佛拉娜兀自沉浸在悲痛之中,无论康熙说什么都充耳不闻。前朝又忙,皇后产期愈近,他便少再踏入这伤心地。
只是到底放心不下佛拉娜,托了娜仁去劝慰她,也叫纳喇氏、董氏这两个素日与佛拉娜不错的常去看望。
这日晨起,皇后免了请安,不必往坤宁宫折腾了,娜仁算算日子,便去了钟粹宫。
佛拉娜按太医话坐了双月子,却没能沉下心来好生养身,日日望着孕期攒下与从前孩子们的那些小衣裳发呆,眼睛日日是红的,旁人怎么劝也没用。
娜仁也不想与她说那些囫囵话了,这日过去,见她仍靠在炕上抱着那些东西发呆,便道:“你自怨自艾么什么,但你也为皎娴想想。”
序齿二公主的皇三女如今有了大名,从了她姐姐的‘皎’字,命名皎娴。
想来日后,康熙再得爱女,也是从了这个‘皎’字。皎皎的大名取了一个‘安’字,皎安。
不过大家皎皎皎皎地叫惯了,倒也鲜少有人提及这个大名。
娜仁此时提起二公主,也是为了提醒佛拉娜——她不只有她失去的那些小阿哥们,还有一个女儿。
佛拉娜目光微亮一瞬,复又神情黯然地道:“我能为她做什么打算呢?连个兄弟都没有,又没有得力的外家。我与皇上眼看恩情渐薄,我这个没用的额娘,只会拖累了她。”
“你怎会这样想么?”娜仁一惊,道:“先不说你那连个兄弟都没有的浑话,皇家的公主,少了什么能少了兄弟?你若是怕她日后没有仗腰,那你就是天下一等一的糊涂人!皇室公主,嫁给哪家都是下嫁,还能被人欺负了不成?还有,与皇上恩情渐薄,你是怎么想说出这句话的?那日你……他多着急,急急忙忙地跑回来,满头的汗,没问孩子先问你怎样,你怎么说出与他恩情渐薄的?”
佛拉娜转头望她,神情复杂,面带苦涩,“两个人间的事儿,彼此最知道。这年,宫里多了许多许多的人,皇后雍容端庄,李氏绝色动人,还有纳喇氏温婉贤惠……我与她们谁都比不过,不过仗着和皇上比她们多了那一二年的情分,可那情分又不能吃一辈子——”
她眼眶又有些湿润,倔强地侧过头去,悄悄拭泪,“皇上敬重你,看重皇后,待昭妃也有三分尊敬,唯有我……没有有力的娘家靠山,没有李氏那般的容颜,琴棋书画皆拿不出手,不如皇后你们精通诗书。感情是要好生呵护才能永远持续下去的,可我却不知怎么呵护这感情了。……我这一二年急着生个阿哥,你以为我着魔了,我知道,可我就是着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