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枝忙取了怀表来看,便道:“未正时分了,再有半个时辰,公主便要回来了。”
“那还早着呢,你坐下,咱们喝口茶。”娜仁笑吟吟地一扬下巴,琼枝看了看她,见她悠悠闲闲地靠在那里,笑盈盈地看过来,不容拒绝的样子。便点点头,自取了个杯子斟了热茶,在娜仁西下首坐了。
旁处的规矩,是不许底下人坐主子睡、坐过的地方的,包括永寿宫对大多数宫人也有这个限制。
不过琼枝显然不在其列,俩人从小一处长大,娜仁冬天睡觉不喜火炕的热,京师的冬日又冷,如今琼枝已然陪伴她度过二十余个冬日。
这会琼枝在炕上坐了,俩人嗅着茶香,默契地都没开口。
好一会,只听娜仁缓缓道:“我还是觉得,和塔不是会舍得送他女儿入京的人。”
和塔便是当代达尔罕王,当年娜仁封妃,或者往日年节往来,礼物都十分丰厚。俩人有当年一起在草原上鬼混留下的交情,娜仁自认对和塔还是有些了解的,他只满足于平淡安稳的生活,对儿女也没有太高的期待,不会舍得送女儿入宫来博富贵。
那和塔的女儿为什么会入宫,就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了。
“那丫头叫什么名字来着?”娜仁从背后扯出一个薄绒面的软靠枕来在怀里,认真想了一会,还是没什么印象。
琼枝也被这个问题难住了,低头思忖一会,迟疑着道:“应是……琴德木尼。”
“如意之宝。”娜仁咂摸咂摸这个名字,越来越觉得献女入京这里头有太多事情,但又还是一团乱麻地没有头绪,叹了口气,倚着靠背心不在焉地喝茶。
自科尔沁来的车队一路紧赶慢赶,在冬月里到了京城。
那位名为琴德木尼的小格格也被带入宫中向太皇太后、太后与皇后请安,娜仁就坐在慈宁宫里看到了她。
小姑娘十六七岁,花儿一样的年纪,一双圆圆的猫眼儿,清澈得小鹿一样,笑起来弯弯的、亮晶晶的,琼鼻樱唇,生得十分秀气,一见她的面容,娜仁就知道为什么被送上京的是她了。
就如同娜仁当年被送上京,是一样的道理。
她心中忽然升腾起几分讽刺来,待琴德木尼的态度倒是很温和,笑吟吟地道:“一路奔波赶来辛苦了,可识得我是谁?”
方才琴德木尼已经自太皇太后到皇后被人引着拜了一圈,娜仁坐在太后身边,笑眼盈盈地望着她。
琴德木尼分毫不慌,灿烂一笑,向她一拜,“琴德木尼给慧贵妃娘娘请安。阿布格额格其安好。”
“好,快起来。”娜仁扭身问琼枝,“见面礼呢?”
琼枝捧出一个红漆小匣来,娜仁接过打开,其中赫然是一只翡翠麻花镯,果绿的颜色青嫩鲜润,很适合少女佩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