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熙神情更是柔和,忍不住道:“无论看多少次,都在想,皎皎怎么忽然就大了呢?当年,朕抱着她从储秀宫走到永寿宫,依稀记着是个月亮极皎洁的月夜,阿姐你把她接过,抱在怀里,说为她取名皎皎,愿她一生清正洁白。”
皎皎走在后头,听到他们两个说话的动静,不由竖起耳朵细听。
娜仁也有些恍惚,长叹一声,感慨道:“是啊,一转眼,孩子就大了。……你究竟想要说什么?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康熙笑了笑,“知朕者莫过阿姐。是皎皎的婚事,朕想……就将她留在京中吧。在咱们身边,也叫人放心。”
“好,正合我意。”见他目光隐有些复杂,娜仁干脆地点点头。康熙便舒了口气,笑道:“那便可以开始在京师适龄少年郎中开始挑选了,咱们先海选,再细挑,有的是时间,直到给皎皎挑出顺心合意的人来。这几年里,叫那些合适的就先给皎皎守着,守不住的就先给踢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意气风发地开始安排。
娜仁轻咳两声,听他这语气,好像全京师的少年都在他闺女碗里了,只等他闺女看哪个顺眼好夹到筷子上。
真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
不过听着他这话,娜仁心中便想起另一件事,错步的瞬间转头给皎皎使了个眼神,比了个“1”的手势。意思是皎皎宫外那位行一的安公子。
皎皎会意,微微点头,鬓边步摇流苏轻晃却没发出半分声响,态度虽然放得恭谨,却难掩矜贵。
其实她心中也有些纠结,不知是否应该与康熙说,又不知道要怎么说,心里七上八下的忐忑得紧。正出神间,皎皎只觉手上一紧,是留恒握住了她的手,皎皎回过神,对着他微微一笑。
算了,怕什么。
皎皎抬起头,从容地理了理鬓角的碎发,一手端正置于小腹前,一手牵着留恒,脊背笔挺,步履从容端庄,半分不乱。
回到永寿宫时西一长街的梆子已敲了不知第几回,宫女备了热水等着服侍众人洗漱沐浴,娜仁对竹笑使了个眼神,故意道:“天晚了,先打发留恒睡下,不沏茶了,倒些水来,喝酒喝的嘴里干得很。”
竹笑便知道有事,先将留恒带下去与福宽,然后慢吞吞地去小茶房取热水。
娜仁自去寝间里更衣,错身时候对着皎皎一眨眼,原本微提着心仿佛落回了肚子里,天外飞来的底气叫她长舒了口气,怀揣着英勇就义的慷慨步入暖阁。
康熙正在炕上坐着,随意翻着娜仁的手稿,不时撇撇嘴挑挑眉,发出无意义的语气词,复杂的表情表达出他的情绪。
皎皎抿抿唇,最后还是步伐顿都没顿直直走到康熙身前,干脆地一提袍角跪下,“女儿有罪,请汗阿玛息怒。”
康熙不明所以,伸手就要扶她,“怎么了,好端端的,又闯什么祸了?”他调侃道:“是鞭子抽了皇伯家的皇兄还是打断了皇叔家堂弟的腿?倒是没听到有谁告状,朕的小公主难不成受什么委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