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就是一个十足的矛盾体,魅如庭前芍药妖无格,皎如池上芙蕖净少情,雅如城中牡丹真国色,俏如扶钗回首,羞把青梅嗅。
她就这样俏皮地一眨眼,并不显得做作,只叫娜仁恍惚间想起她少年时穿着一袭水红衫子俏生生立在梨花树下的模样。
娜仁心中升腾起千万分的感慨,忽然道:“你真不应该参加选秀的。”
“满蒙汉八旗,选秀本是义务应尽,谁敢逃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清梨微微扬眉,带着些疑惑看着娜仁。
娜仁笑了,“若是你如平常女子般嫁人生子,得个小子,生得像你,必定是多少女子逃不开的命劫;得个女孩儿,也定然颠倒众生。”
“去,按你那么说,我得造多大的孽?”清梨白了她一眼,“多大人了,正经些吧!皎皎眼看要成婚了,再过几年,没准就给人当外祖母了,还是这样满嘴花花。”
她这一眼犹自含嗔,叫人酥了半边身子。
娜仁再度感慨康熙无福,又对他升起些微妙的羡慕,倚着梧桐树长吁短叹,深恨老天不公。
这年头,命好的就是当皇帝、娶美女、子孙绕膝、江山在握。
但往深了想,当皇帝位尊天下,便也担着万民,注定政务缠身,不得自在;娶美人、子孙绕膝,其实孤家寡人,妻妾成群、子孙无数,却无一人知心;江山在握,但多少人对卧榻之侧虎视眈眈,每个人人生中都能有许多选择,但那每个人里,从来不能包含皇帝。
皇帝只能走一条路,为天下万民走的路,
这是责任。
若是个昏君便另当别论了,但康熙俨然是不想成为一位昏君的。
他想平定四海,攘外安内,叫目之所及皆为黄土,天下万民,皆要拱手拜帝皇。
想要青史留名,万民称道,不受后人唾骂。
那他就注定不能行事随心自主,不可处政自专。
所以仔细算算,其实康熙的日子尚且不如娜仁过得自在。
见她倚着树出神,一会满脸遗憾、一会笑容怪异、一会又感慨万千的样子,清梨眉头都快拧成结了,冲牵着大米站在院子里看花的留恒招了招手,唤他:“走,姨母带你吃糕去,你娘娘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