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会,她终于忍不住开口:“慧娘娘……”
“这茶啊,就是年份越久,主人能耐下心存着的,滋味越是香醇浓厚而无苦涩之意。”娜仁徐徐道:“做人呢,多少也有点这个意思,能耐能住性子,守得住本心的人,最后的日子都不会差。我看这些年,你就做得极好。”
大福晋听出她的言外之意,苦笑一声,“媳妇倒是宁愿没有这一份忍耐的功力。”她抬起眼,目光坚定地看着娜仁,“媳妇不准备继续忍耐下去了,若是再忍下去,只怕几十年后,媳妇便要家破人亡,没有归处。”
越说,她情绪越是激动,最后猛地站了起来,胸口剧烈起伏着,眼眶通红,眼角湿润。
娜仁笑了,“我并没有叫你继续忍下去的意思,只是感慨一番,夸你的心性好罢了。”她目光带着些宽慰与安抚,示意大福晋坐下。
大福晋迟疑了一下,还是顺着她的眼神示意坐下。
娜仁又道:“我阿布额吉只我一个女儿,你知道吧?”
“是,老国公夫妇育有三个儿子,却只有娘娘一女,因此对娘娘爱若珍宝、百般疼爱,三位大人……待娘娘也是万分呵护周全。可惜……安欢她们却没有娘娘这个福气。”因其勒莫格已经从朝廷请辞,但她一时也不知该如何称呼,便姑且没有再改那三位大人的称呼。
言之此处,大福晋面上落寞之色难掩,却叫娜仁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
娜仁缓缓道:“我想说与你的并不是这个。我五六岁上便入了宫,彼时先帝尚且在世,当今皇帝都还小呢。我最初养在坤宁宫,也就是如今的太后身边,后来太皇太后又将我要去了慈宁宫。一气长到十几岁,寄人篱下,太皇太后和太后虽然疼我,可到底这内宫之中,规矩森严,每一步走来都要小心谨慎,唯恐行差就错,误了一家性命。”
她说起这话,面上流露出几分唏嘘之色。
大福晋听得茫然,却见娜仁转瞬变换了神情,面带笑意宛如骄阳一般,一身不折傲骨,满面贵女骄矜。
“可我从未怕过、从未畏缩过、也从未想过摧眉折腰奴颜媚骨,低着头向上爬。”一时之间,大福晋仿佛见到娜仁眸中迸发出亮光,灼灼耀眼。
她逆光坐着,半张脸隐没在阴影中,唯有一双眼眸,亮到使人无法忽视。
大福晋呼吸下意识地都滞住了,听着娜仁继续道:“这是我阿布和额吉给我的底气,我在家中时未曾委屈,养成的骄傲足够支撑我走过许多许多年,同样,幼年时享受到的疼爱与呵护,也足够温暖我许多许多年。”
娜仁看着大福晋,眸光幽深,“皎皎在闺中时,我对她万般疼爱,因为我知道她总有一日要嫁为人妇,这个世道对女子有太多太多的不公,她日后定然要经历诸多的磨难,我希望我给她的爱,能够支撑着她,叫她永远抬头挺胸,优雅骄傲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