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吕让不说话,她也就不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吕让终于开口:“我竟不知你一个弱女子,体力这样好,走了这么远的路,竟一点气不喘。”
寻常的女子顶多走到半山腰,即便能走到山顶,也要中途歇息好长时间,而闻灵脚下却一刻没停,不到半个时辰就跟着他到了山顶。
闻灵擦汗的手一顿,随即放下,礼数周到地笑道:
“是吗?妾倒没注意这个,许是这山上的景色太好,一时之间便忘记了劳累。”
她这句话说完,便看到吕让的脸色慢慢地变冷,不过须臾,他又岔开话题,看着远处的风景,道:
“灵娘,你可知,我为何带你来这里?”
闻灵不语,他知道他并不需要自己的回答。
果然,片刻之后,吕让便站起身,道:“这里,是我阿爹阿娘曾经定情的地方。”
闻灵神色一愣,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自己说起这个,她记得,他是最不喜旁人提及他阿娘的。
曾经有一个婢子无意间提及到他阿娘的事情,便被他下令活活打死。
吕让似乎是陷入了久远的回忆中。
“我阿娘虽出身于官宦人家,但我外祖父只是个七品小官,在达官贵人多如牛毛的长安城里,只有夹着尾巴过活的份,我阿娘年轻时喜欢到处疯跑疯玩,在一次上元夜里,她遇见了我阿爹,两人很快坠入情网。”
“多才的少年郎君倾心于自己,那是多少女子的梦想,我阿娘很快便与阿爹私定了终身。”
吕让转头对闻灵笑了笑,道:“就是在这风波亭中。”
闻灵抬眸:“这不是很好么?”
吕让苦笑:“是啊,很好,原本按照人们的愿望,这应当是个皆大欢喜的才子佳人的故事,可坏就坏在,吕家早就替我阿爹找好了一位门当户对的娘子做夫人。”
“那位夫人尚在闺中,知晓了我阿娘的存在,指示在朝中的亲人陷害外祖父,令我阿娘一夜之间没了家,罪臣之女在我朝的下场是什么,灵娘,你应当知道。”
闻灵默然。
是啊,她知道,没有人比她更知道,因为当初,她就是她们其中的一员。
被抄家的罪臣之女,要么被赐死,要么被充入教坊司充当官妓。
若不是当初有阿爹至交好友在暗中打点帮忙,恐怕她的下场也不外如是。
吕让接着讲:“阿爹原本不愿娶那女人,可是那女人的叔父就在宫中当值,专管此事,阿爹没法子,为了阿娘,他妥协了,与那女人成了亲。”
“她是个菩萨面孔、蛇蝎心肠的人,婚后假意与我阿娘认作姐妹,将她接入府中,随后却处处折磨她,我阿娘身子本就不好,又受尽折磨,所以在我六岁那年,便早早去了。”
他讲完这些,便陷入长久的沉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