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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桌上的东西越简单,厉行的心就越乱、越疼。对大何而言,日复一日的望穿秋水,相思之苦早已磨灭了食欲。

    他弯起眼睛笑时,眼尾已有极浅淡的细纹,就像用断了油的笔,在纸上轻轻划了几下。岁月的痕迹很淡,但终究不再是少年。

    “厉哥,你明天就走了,我想和你单独聊聊。”饭后,大何低声发出请求,又看向小何,“何少侠,你觉得可以吗?”

    “唔……你想聊就聊呗。”小何无所谓地点点头,余光却像钩子似的牢牢挂在厉行身上。显然,这份大度是掺了水的。

    “厉哥,你过来。”

    厉行任由大何拉着自己的手走出木屋,感到如芒在背。那是小何的眼神,几乎具象成了尖刀,狠狠剜着他。

    明月照崖顶,流光正徘徊,四周亮得可以读书。大何带他走到林边,停在一棵粗硕的古树前。只见视线平行处,刻着一个“正”字。

    不,不止一个。

    他举目绕树一周,只见整个树干都刻满了同一个字,成百上千,密密麻麻,像是裹着一件秀满字的袍。它孤独地伫立在月下,仿佛在说:“你看,我就是这么想你。”

    慢慢的,两条手臂环住了他。手的主人轻声道:“你看,我没骗你。我说过,如果你不在了,我就自个儿待着,每天画正字消磨时间,都快一千个了。”

    厉行紧紧攥住他的手,用额头抵着树干,心如刀绞。一个个正字,几乎要把心分割零碎了。

    “你走之后,我就觉得,我的名字取得很不好。何须归,意思是不用回来了。”身后传来低柔细语和幽幽轻叹,“当你等一个人,却总是等不到的时候,就会胡想他是不是出事了,这种感觉最折磨人。你不知道,你已经在我脑子里死掉千万次了,各种死法都有。不过,你一直活在我心里。”

    厉行转过身,轻轻摩挲他瘦削的脸,静静地听着。

    “一开始,我是数着日子过,一天、两天、十天。后来数着节气过,春分、立夏、冬至。现在数着季节过,花红了,燕儿回了。叶枯了,燕儿走了。”大何歪着头,按住颊边的手,目光像两坛烈酒,“厉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陌生?”

    “我……有一点吧。”厉行如实说道,“你没怎么变,可又变了很多。”

    大何唇边浮起一抹浅笑,捉着他的手,慢慢探向自己的衣带:“真的是我,厉哥。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泡方便面给我吃?你还骗我说,麻辣烫是逢年过节才吃的东西。”

    回想起那时候,厉行不禁笑了:“因为你一次就要吃掉几十块钱,把我吓到了。”

    “我们在山下一户人家偷拿了衣服,人家以为家里闹鬼,请你这个高僧去做法事。你哪会这个?就唱了一首英文歌。”大何引导着他的手解开衣带,缓缓褪下周身的衣物,“还有,你明明就是想亲我,却说是用嘴帮我打蚊子,而我还信了。后来我说,每当你觉得自责时,我都会亲你一下,这样形成条件反射,苦的记忆也会多一点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