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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样的角度,这样的距离,竟似是要吻她……琳琅怔忡之时,忽地想起记忆中的某一夜,颜昀也似现下这般行止,不是在此刻微苦的淡淡药味里,而是于清甜的醉人酒香中。

    那是在他们,还身为楚朝帝后,身在大楚皇宫时。

    大楚朝是一匹烂锦、一艘破船,积贫积弱,漏洞无数。颜昀虽为朝事呕心沥血,但楚朝总是修了这里破那里,几乎每天都有坏消息传至帝宫。颜昀为此常是神色沉凝,平日里一心扑在朝政上,几无私人娱乐,亦几滴酒不沾。

    但那一夜,颜昀破例了。

    像是将要解决什么心头大患,颜昀如释重负,在与她和孩子共用晚膳时,破天荒地饮了许多酒。她平日里并不过问朝政,但,那一夜,见颜昀那般反常,实在惊奇,遂问了一句。颜昀轻弹了下盛酒的玉盏,笑对她道:“穆骁,将死在剑阳关。”

    那是她第一次从颜昀口中听到“穆骁”二字。从前颜昀从不和她提说打打杀杀之事,但那一夜,他眸中一现而隐的决断锋利,如寒剑出鞘,令他在某个瞬间,像变成了另一个人。

    那一夜的颜昀,似在醇酒的迷醉下,展现了一面又一面。从前,他虽身为她的夫君,但并不与她过分亲近,可那夜的他,在夜间与她就寝时,却破天荒地,与她亲昵了很多。

    榻灯如月,红绡帐掩,她的楚帝夫君,轻抚她的脸颊,深深望她许久后,倾身靠了过来。

    她感觉到颜昀是要低首吻她,她猜到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她心知这是正常夫妻之事,她与颜昀本就是夫妻,这样做十分寻常,可内心,却因少时记忆的缺失,和近年来与颜昀的相敬如宾,而感到十分之生疏陌生。

    这种生疏陌生,让她甚至隐隐生出抗拒之感。她紧张地攥住自己的衣角,拼命压抑着要避开的冲动时,颜昀却在即将触上她唇的前一刻,停了下来。

    他轻抚着她的鬓发,几与她贴面相望,轻声问道:“你说,人一生,真的只能真正爱一次吗?”

    她忘了许多少时记忆,但未忘少时面对爱情时,心中涌溢的炽|热火焰。尽管那火,在成为颜昀的皇后后,渐转为亲情与知己之情相融的细水长流,但在转变之前,那火,确实曾真切燃烧过。

    人的生命,只有一次,而那爱火,浓烈炙|热到让人愿意为之忘却生死。那么,那种火焰,一生应只能燃一次吧。

    想及心中曾有的炽热,她不由浮起笑意,将紧张与抗拒抛却了许多,望着她少时的爱人、如今的丈夫,轻点了点头。

    她想,面对这样忠贞的答案,颜昀应是欢喜的。颜昀见状,也确实唇角微弯,只那笑意极轻极淡,像天将明时,随天光逐渐消隐的缥缈月色。他微垂了漾着醉意的眸光,未再说什么,只是慢慢退开身去,隐入了罗帐暗处,无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