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知道,按照世俗眼光来看,她的身份,确实不配登上大晋皇后之位,可,不配说不配就罢了,这大臣,怎还扯说上“君名损毁”、“动摇国本”、“危害江山社稷”之类的话呢?是这朝臣,因太激动而谏言夸张,还是,她的身份,另有隐情,她除是顾家的女儿外,还有其他什么她不记得的身份不成……
惊疑的琳琅,意欲听这朝臣细说下去,可晋帝穆骁,却冷怒地打断了这朝臣的话。之前其他朝臣或冷静或激动的谏言,晋帝都是平静待之,可这朝臣的这句话,像是触到了晋帝的什么禁忌,令他即刻冷下脸来,不许这朝臣,再多说半个字。
将这朝臣,冷厉斥退后,已忍听朝臣谏说良久的晋帝,不许朝臣再就此事,质疑半句。晋帝说他意欲立她为后,是在为他自己娶妻,他的娶妻之事,外人不可置喙半句,又说今日是她的生辰,只许与宴众人,欢颜同庆,不许在场之人,有任何不豫之色,也不许这世间的任何人,往后对她有任何非议。
琳琅本就被晋帝将要立她为后之事,给惊得六神无主,现下又见晋帝这番作态,颇有几分像要为她做个昏君的架势,心中更是惊愕。
这场生辰贺宴,她身为过寿之人,心中非但没有半点欢喜之意,且几是一刻都没有平静下来过。山珍海味、曼妙歌舞,所粉饰太平的宴会期间,晋帝穆骁频频看向她时,琳琅因没有心力应付晋帝、强颜欢笑,只能借低头饮酒用膳,掩饰自己内心的惊乱。
因为心事繁乱难解,琳琅在饮这消愁的杯中物时,虽知道自己酒量不好,不能多喝,但还是不慎饮过了点,以致自己微醺,在宴散离殿时,身子虚软,走路的步子,也似有点飘飘然的,像踩在了云端上。
刚起身时,似是素槿赶紧扶住了她,但没一会儿,扶她的手臂就换了,变得坚实有力。应该像是一株挺拔青松,可供她倚靠的,但那手扶握住她手臂时,微醉的琳琅,心中却浮起一个怪异的念头,感觉自己手腕处,像是被铐锁住了,扶她的手臂,是一条沉重的锁链,牢牢地将她锁在他的身旁。
“……不……不要扶”,琳琅知道自己有些醉了,借醉甩开那个人的手臂,用力挣脱这道束缚人的锁链,坚执地道,“我自己走,我自己会走……”
穆骁无奈地收回手臂,负手在后,缓缓走在顾琳琅身畔,边觑看着她因醉微酡的面容,边温言耐心劝道:“不要人扶,就上辇吧,朕让人抬送你回棠梨殿,你吃醉了,走路不稳,小心别走跌了……”
却听顾琳琅醉醉地坚持道:“一点点醉……一点点醉而已……我可以,我要走,我要走一走……”
穆骁听她絮絮醉语,想起顾琳琅少时那次醉酒,也是这样絮絮地说话,这样固执,这样醉走,唇际蕴笑更深,不再无谓多劝,只是在旁小心走看着,时时做好扶她的准备。
如此任顾琳琅醉走一阵后,穆骁见她竟不是回棠梨殿,而是在往太清宫御殿方向走。他以为顾琳琅已醉得方向不清、开始乱走了,想要开口为她指明方向时,顿了顿,又改了主意,问顾琳琅道:“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