雇他的老板骗了他,活干完却不给他钱,他一怒之下打了人,也没把钱拿回来,还被人追着打了一路。
他实在饿得不行,跑的没力气了,血糊在脸上懒得擦,躲在垃圾桶里,等有落单的人路过,找机会抢钱买吃的。
他脑海里转着疯狂的念头,如今想来模糊又可笑。
大概他天生就是坏孩子,是一只没人养没人要的疯狗,想不到求别人可怜,也不愿意让别人看他可怜。
他在人世的险恶中辗转,油锅里煎熬,像踩进泥地里的新芽,只要微不可闻的一点慰藉,便足够撑持生长成树。
印非白是他沉睡在群山之中,梦见的日夜呼啸的海——
是他梦中,从天而降的礼物。
秦旄兴致勃勃的朝他怀里拱,让额头贴在他的脖颈上,发自真心的笑着道:“他经常路过那里,我就在那守株待兔。”
印非白没有回答他,摸了摸他的脊背。
秦旄像是没感觉到他异样的沉默,兴致勃勃的接着道:“一开始,我还想打他一顿,可他抓我跟抓鸡崽一样,我根本打不过他——”
五年前,印非白未满十八,轮廓不算硬朗,天生冷白皮,除了身高难掩,看起来漂亮得要命,却没有一点威慑力。
准备袭击他的少年,见到那张过分漂亮的脸,根本没把他当回事。
谁知印非白看着竹竿一样,其实单手能拎三个绑匪。
“绑匪”抢劫不成,挨了一下,肚子叫的震天响。
就在少年以为自己死定了,挣扎气力都没有的时候,捉住他的人请他吃了碗面。那面他后来吃过无数次。
汤头不鲜,是勾兑的,肉煮的太老,放的时间也长,有点磨牙。
可他永远记得那碗面,那个人。
在之后分别的日子里,秦旄总时不时梦见,或者无意回忆起来。
“他长得好看,还有钱,虽然不认识我,但请我吃了好几顿饭,第一次见我还给我钱——我觉得他是个傻子,就一直偷偷跟踪他。他去网吧,我就跟他进网吧。他打游戏,我就跟他一起打。后来我才知道,他问了网吧老板,能不能让我在那打工。”
印非白的手突然一顿。
印非白:“后来呢?”
“他跟他的朋友走了,再也没有回来。”
秦旄察觉到他神情变化,却不在意,低声说道:“我在以前遇到他的地方,等了很久,也没见他再路过那里。”
春日过去大半,夜半风一吹,仍有点凉。
秦旄牢牢抱着印非白,生怕他跑了一样,手臂用的力气太大,开始有点酸了。
可他丝毫没有放松的意思。
“刚好网吧老板问我,要不要打短工,我没钱吃饭,找不到他,就留了下来。后来我发现自己手速很快,意识很好,打游戏每次都赢——”
印非白听到这里,终于极轻叹了口气。
“原来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