萱城捏着手里的文书,他翻开快速的扫视了一眼,上面赫然写着蜀郡太守府被攻占,蜀郡太守连成衣在被流民围攻后不知所踪,萱城的心一抖,脑海中立刻浮现出了那个意气奋发扎着长长马尾的少年郎,他不足二十岁便建立功勋,年纪轻轻就成为了大秦的一方郡守,彼时,明媚皓齿,神采飞扬的少年,此刻他在何方?
当初,他将慕容永放在连成衣的身边,一来是可以让慕容永学习政务,二来慕容永武功高强,万一有什么状况也可以保护连成衣,毕竟蜀地是一个是非之地,流民频发,蜀郡太守更是一个非死即伤的要命职位,可他相信连成衣,他从对方坚毅的眼里读出了少年郎卫国为民的赤胆忠诚。
此刻,手里捏着这封千里之外呈上来的奏疏,一下子痛上心头,他痛这些握有政权高高在上的人,他们为了自己的雄心壮志去牺牲每一个平民百姓的权益,苻坚,他想要更多的国土,他想要天下一家,谢安,他想要匡扶汉室,王室北还,所以他们二人注定是彼此的对手,虽然他们相知相交,可立场不同,最后他们还是要刀剑相向,苻坚骗谢安,谢安也在骗苻坚。
苻坚去掠夺晋朝的国土,谢安便来进攻大秦的土地,这样无休无止的战争,是没有尽头的,除非他们一方死心,或者说,只要他们其中一人死了。
可最终的结局是苻坚和谢安同时死了。
这到底是不是冥冥之中注定的天命呢?
苻坚总是说他信天命,萱城如今也怀疑起来,天命这个东西,真的很神奇。
王嘉看似荒诞的行径,他那些拾遗记里荒唐的记载,其实恐怕都是有所根据的吧,哪有无缘无故的猜测,哪有所谓的一语成谶。
苻坚悠长的声音传来,“诸位都看到了吧,这就是谢石来朝的背后,谢家表面要与我朝缔结合约,可背地里却进攻我国土,致使我秦百姓流离失所,汉人的这一套计谋如今倒用在了朕的身上,诱敌之计吗?还是声东击西,还是笑里藏刀,诸位,你们都是身经百战的将军,自然懂得这背后的谋略,今日,朕把这件事拿出说,一是想让诸位都知道,我们与晋朝从无任何和平盟约,你死我亡,对,就是这样,二来,这三条战线还是重新部署的,西面蜀地和巴地,中路襄阳,东面,朕打算南下徐州和扬州。”
萱城登时震惊,他被苻坚的心思吓住了。
重新开辟三条战线,巴蜀和襄阳他都能理解,毕竟已经成为了大秦的国土,晋朝来犯当然要予以还击,可开辟东面战线,徐州和扬州,尤其是扬州,这相当于给晋朝的心脏上插上了一把利刃,扬州毗邻建康,两地不过百里,苻坚的意图太明显不过了,他要建康。
可司马氏不离开建康,他能占得了建康吗?
晋朝在长江以南,重兵也镇守在建康周边重镇,京口距离扬州也不过百里,一旦拿下扬州还好,可一旦失败,那便要与京口的谢玄北府兵正面对战,苻坚与谢家这么早早的就来一场战争,他等不及了吗?
谢玄在京口练兵短短两三年而已,北府兵从未上过战场,萱城不担心此刻的北府兵与秦军正面对抗,他担忧的是苻坚曾经与谢安的十年之约,真的会提前到头吗?
“皇兄,臣弟请命前往西线蜀地。”
萱城想去蜀地。
一来,他要知道连成衣的下落,是否真的失踪了?二来,他不愿意去东线,不愿意与谢家的人开战。
因为一旦与谢家人开战,便是这具身体的苏醒之时,苻坚得到了他的弟弟,萱城这缕游荡的灵魂就不复存在了。
“你不能去。”苻坚驳斥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