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正说着,不远处忽然传来个怒气冲冲的声音:

    “你又在一个人嘟嘟囔囔说什么呢,都说了这样会让你父亲讨厌,你这孩子怎么就是不听?”

    她朝我做了个鬼脸,乖乖把腿收了回去。有个穿着紫色织锦和服的女子走过来,粗暴地抓住她的手,把她拖起来就走,一路还在不停地抱怨:

    “我怎么生下你这样奇怪的孩子呢,整天就知道做一些疯疯癫癫的事!真不知道你父亲怎么想的,现在连看见我都躲着走!我又不是怪物,还不是因为生了你……”

    “诶呀,我的糖……”女孩似乎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是向掉在桥面上的小布包伸着手,全然不顾一路被拽的跌跌撞撞。

    唉,今天也是无法理解人类的一天呢。

    我绕上桥面,咬住那个拳头大的小包。

    看起来是很重要的东西,先帮她保存起来好了。

    果然没过几天,就有两辆马车停在了神社门口。听到有不少人抬着东西进来时,我正盘在神殿后的房梁上睡午觉,快要到冬天了,蟋蟀的叫声消失了,温度有点低,让我一天到晚总想睡觉。

    但他们开始摆上香案,又开始供奉各种东西时,我发现我想的太天真了——没完没了的诵经声真的吵死了!

    我看见前些天的小女孩子被很多人簇拥着走进来,坐在神坛下面,接受所有人的叩拜,旁边跪坐着她的父母,一对看起来衣着颇为华贵的夫妻,其中的女子却不是我那天见到的女人。

    他们叫那孩子“巫女大人”。

    人类真奇怪啊,我想。明明眼里满是忌讳和厌恶,甚至是畏惧,却还能在忌讳的对象面前虔诚地跪拜和祈祷,这是一种怎样矛盾的心情呢?

    我百无聊赖听着下面的聒噪。他们一直闹到太阳落山,才登上马车,如释重负似的走了。

    有女侍进来点起了灯,拿来了一些点心,对那个还独自坐在神坛下的女孩子说了几句话,又退了出去。

    于是空旷的大殿里就只剩下了我们俩。

    她抱着膝盖坐在那里,看起来特别小的一只,甚至不够我一口吞的。

    我把那个布包丢到地上。她似乎吓了一跳,马上抬起头,看到是我,眉眼立刻弯了起来。

    “是你呀!你一直都在上面吗?好厉害!他们好像完全看不到你诶!”

    那当然,怎么可能让人类看到我?

    我顺着柱子爬到她身边,她捡起了地上的小包,然后开心地摸了摸我的头。

    啊…人类的手,好小,好柔软…看起来好好吃…

    “是你帮我保管起来了吗?之前伤心了好久呢,谢谢你啦!”她从包里倒出颗糖,塞进嘴里,“这是小的时候母亲大人帮我做的,如果丢了的话很可惜呀。”

    小时候?现在明明看起来也很小啊。人类到底怎么定义“小时候”?

    “大家都走了呢……”她望着门口呆呆地说,然后看了看我,又笑成了月牙,“不过没关系,我有小白陪我玩。忘了告诉你,我的名字叫白,以后我也叫你小白好不好?‘荒’太难记啦,我还不太会写,以后学会了再写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