堆积了一整个冬天的积雪在开春时悄然融化,从最微小的杂草,到绵延的冰山,覆盖的白雪仿佛一夜之间化作了流水,在山间开槽出一道道沟渠,最终万流归宗般,一股脑注入到水系庞大的苍页江里。
苍页江犹如一条大龙在青麓山蜿蜒徜徉,沿途无数河流沼泽从山峰峡谷间涌出连接,积蓄的流水让苍页江更加汹涌澎湃,在青麓山山口一泻如注般,冲击出辽阔无垠的肥沃平原。
浑浊的江水不时冒出几个漩儿,在沿岸带出一大片白沫,浩荡奔腾上千里后,不安分的江水脱离出苍页江的怀抱,分离出了一支宽敞的支流。
或许支流想改变一下暴躁的性格,脱离了苍页江的浩荡伟力,不急不缓地划出一个“之”字型,闪烁着金色的波光,温柔又缓和,勾勒出风平而浪静,优美又肥沃的东宁湾。
自东宁湾又流注出无数细流,纵横交错勾勒出了繁密复杂的水道,依靠着便利的河湾,这片地方短短百年间,从一个小小村落发展成为村镇、县邑,再到一方大城。
不说东宁湾,单靠苍页江极其冲击出来的万曲平原,在这片肥沃的地方就有永安府、永阳府及大安府迅速发展起来,上百个城市及周边无数大大小小的村镇,在青麓山范围如繁星一样数不胜数。
三府就坐落在奉元国十六州里,富饶程度排名第一的江平州内,三府或许不是江平洲内面积最大的府,但每年三府在江平洲总共九个府贡献的经济中,最少也占据了其六成的总量。
依靠东宁湾发展起来的重玄城,在永安府四十几城中也排的上号,因为天然的便利水道和肥沃土地,交通贸易行业极为发达,其外更是有“粮仓酒窖”的美称。
如今实开春之际,冰封了半年的东宁湾已经开始解冻,早已急不可耐的商贾们早就做好了准备,所以现在的东宁湾码头是极为热闹。
“呼——”
“嘿——”
一艘艘足有三四十丈的大船重新上好了船漆,一大群赤着两只精壮胳膊的纤夫,揽着厚重的缆绳,吆喝着船号子,将船只缓缓脱出礁石地带。
足有十几里长的码头上,由整块的青冈岩铺平,此时泛着腥臭味的鱼摊、倦乏的菜贩子、精简的脚夫、绫罗绸缎的富商各色人物交织云集,虽是清晨,但这里是嘈杂喧嚣不已。
一排排商铺同时开门挂上招牌,整洁、脏乱的酒楼饭馆充斥其中,无数苦力、船工甚至乞丐拥挤在这些吃饭的地方,看见招工的小头目来了,又一下子呼啦地散开涌向那人。
在码头不远处,一处临街的两楼茶馆,坐着一些在码头办事的管事、采办人员,此时都在歇息喝茶,与外面那些为生计奔波的行人相比显得格外惬意。
虽然说白了他们也都是下人身份,但却是来自那些身份高贵的商贾和官员们的府邸中,所以这间茶楼环境在码头也算是干净舒服的地方,当然,茶水价格也不会便宜。
在茶馆靠窗的一个位置,几个身穿丝质长衫,有几分富态的中年人正在相互交谈。
“周管事,我刚上来时瞧见你们周府的的阵仗可是不得了啊,足足八辆车马,看来你们府上的那位周大掌柜如今越做越大,有机会可要多多照顾我们古元斋的生意啊!”
说话的是一位身材普通的中年人,在油水充足的后勤能保持这般身材已经算得上惊人了,方脸浓眉,脸色白润,看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
“哈哈!哪里,哪里,郑执事,你们古元斋不说在重玄城,单单在城东一带也是首屈一指的珠宝行业领头羊,我们哪能跟你们比呢!”
周管事脸色红润,富态十足,对于刚才的吹捧显然是高兴至极,说话间脸上的两撇八字胡一抖一抖的,显得有些滑稽。
周管事自认为自己活了半辈子最明智的决定,无疑是跟着现在东家,想当年他们周记商行刚开始时只是个破落的小走商,但在如今的东家接手后,以绝大的智慧和魄力,在竞争激烈的城东区扎根下来,并狠狠撕下了一块。
而他自己在商会中可算的上与东家打天下的元老,凭此才被赏赐到油水充足的后勤职位,并赐予“周”姓。
“哼!”在桌子上的最后一人将手中的茶杯使劲放到桌上,看上去心情不太好,对着对面得意的周管事冷冷说道“小人得志,安得猖狂!”
“嘁,洪安,不必在那边骂人,不知情的还以为是我抢了你家五房小妾一样。”周管事自然是不怕事的人,一脸不屑,反正打几句嘴炮也不花几分钱。
茶桌对面的洪安一听这话,顿时涨红了脸,恨恨道“当初要不是你们周记商行趁着我们归一坊与其他商行争斗,哪有你们在城东立足的份。”
“呵呵,败军之将,不足言勇!”周管事依旧是风轻云淡的模样,让洪安越看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