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七以为作为匪徒老窝的十一峰定然处处充满危机,一不小心就可能暴露自己,所以进到十一峰后,他的心思自然极为警惕,但连日来一直没有碰到任何危险,连基本的盘问都没碰到过,让时刻处于谨慎状态的他突然疏忽下来。
接触最久的朱柴也是一个贪生怕死之人,宁七对其下意识疏忽防范,此时被朱柴叫过去,他才明白不可忽视任何一人,幸好此时没有陷于绝对的危险中。
“这就是金堂主半路掳来的那个新人,果然是小胳膊小腿的。”
“啧啧,没想到现在的新人如此废物,怕是用不了多久就要被人拿去喂乌鹫,金堂主的脸到时可就丢大了。”
“你们还不知道最近寨子中的好酒可是这小子弄的,否则金堂主何必费那么大力保一个手无缚鸡之力之人?”
“你是说青麦烧酒吧,原来是这小子弄的,不过跟灶房那两个奇葩混在一起,现在还有得罪血狼的可能,以后可不好受咯!”
众人看到新面孔,自然是议论纷纷,宁七没想到自己在十一峰的匪徒中还有点名气,可惜这点名气是被人拿来调侃的。
面色发白的宁七站在朱柴身边,老实地向血狼道了一声问候,就在一旁候着不再言语,让血狼和朱富实在提不起一点注意。
朱柴“宁七,你也知道老哥的处境,要是我讨不了好,按照朱富那锱铢必较的性子,连带着你也会被牵连到。”
一旁的宁七听到这也是一脸惊惧的神色,不过在内心早就料到此种局面,接下来不出意外,他就成为替罪羊一只。
“那怎么办,请老哥指条明路。”宁七有些焦急地问道。
“放心,接下来的行动你只要听老哥的话,我俩都会完好无损的。”
“那就多谢朱大哥了。”宁七激动之下,连称呼都格外亲切了一些。
朱柴满意地点点头,拍拍宁七的肩膀,说一切有我,随后向血狼说道
“血狼老大,按理说我可以答应对赌,但宁七与我关系颇好,自愿代我出局,只是金堂主交代我需要好生照顾他,所以这赌局能否改为普通的堵注就行,否则我也不好向金堂主交代啊!”
听到他暗含威胁的话,血狼饱含深意地瞥了朱柴一眼,那腥红的嘴唇隐隐要渗出血来。
宁七也知道朱柴这番动作的意思,先是将他从人群中喊出,让他吸引一番火力,变成众矢之的。
而朱柴知道他是金掌柜带进十一峰的,如今金掌柜掌握峰主的决定大权,成为首领之下地位最高的一人,借着金掌柜这面大旗敲打血狼,只要血狼还想重新登上峰主之位,就不得不顾忌一下可能与金掌柜大有关系的宁七。
让宁七代朱柴进行对赌,血狼也势必会答应,他不仅能从此事中摘出来,而且也会让其他人忌惮,避免今后会出现此日的麻烦,可谓是一举两得!
这也是宁七一贯表现出来的老实让朱柴觉得可以忽悠住他,还凭白落得宁七的感激。
如果宁七本人真如他这么想的话。
虽然此番举动有些跟血狼撕破脸皮的意思,但朱柴认为自己以后看见血狼就掉头认怂,他也不能拿自己如何。
朱富一听这话,看到血狼的犹豫,不禁有些急了,叫道“血狼老大,千万别听朱老三乱说,这小子根本不可能与金堂主有关系。”
“闭嘴!”血狼阴测测看了朱富一眼,而后转头看向宁七,似要得到明确答复。
朱柴扯了扯宁七衣袖,真怕他老实回答。
不过宁七此时还真“上道”,说道“当初碰上金堂主时他本想杀掉我,但他说过我对他有恩,就把我带上十一峰了。”
一旁的朱柴听到这话,面色一喜,暗道一声,“稳了!”
血狼点点头,说道“我答应你,赌局的赌注不用身体四肢,但包子铺开张以来还是头一次违反规矩,所以这赌注就换成是谁输了,需当着众人的面磕三个响头认错。”
“血狼老大英明。”
朱柴立即拍了一个马屁,欣喜的神情与对面满脸憋屈的朱富形成了明显的对比。
血狼一挥手,众人摊开来,空出了一个长桌子。
“砚乾笔秃墨糊涂,半夜敲门送省符。掷得么么监岳庙,恰如输了选官图。”
血狼轻笑几声,走到长桌边,对着桌上的一物自顾自说道“当年我也曾立志为官,不过却是入门无路,真乃此生一大憾事。”
宁七对此无感,朱柴对他说道“血狼原来是秀才出身,当年他进朝做官却始终遭人嫉妒为难,而血狼也是个阴狠的性子,将那个一直与他做对的官员直接满门灭掉,自此开始了他喜做人肉包子的道路。”
“你现在也知道血狼阴狠毒辣的性格,待会输掉的话就赶紧乖乖磕头道歉,我再从中周旋几下,此事就了了。”
宁七点头,心中暗慨朱柴的和稀泥手段,这明明是他惹出的麻烦,怎么到了最后自己还落了个人情呢。
走到长桌旁,入眼的是一方长宽约有一尺半的方形图案,朱红色的图案上被黑线分成一块块小格子,密密麻麻写满了字体。
看到这幅图案,宁七恍然起来,原来血狼要与他对赌的方式就是这个名为“升官图”的赌局。
升官图也名为选官图,这可是青麓山地界乃至奉元国周围最广为流传的一出博戏。
心头忍不住升起一丝熟悉感,有些泛黄的记忆涌上来,宁七犹记得年少时在落风坳的小山村里,他可是村中玩选官图的好手,无论老少,在他手里都只能甘心成为败将。
纵然是李老头,也是唯一在这方面心服口服承认不如他的地方,他俩玩选官图的时候输方可是一顿饭食的代价,李老头被宁七饿了三天三夜后就从此收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