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持玉脸色苍白,和闲闲微笑的苏如晦比起来,好像他才是那个杀人犯。
他用力闭了闭眼,咬着牙道:“你说得对,我讨厌你,很讨厌、很讨厌。”
“既然如此,”苏如晦的声音很轻,几乎听不见,“你就松手啊……”
他没松,双手好像和苏如晦的肩头焊死在一起。
苏如晦那时还没打算豁出命去的,他逃出边都,天高水长,总有一条路可以走。可是桑持玉这个模样,却教他狠不下心了。苏如晦头一回发现自己是个这么深情的人物,他忍不住想,人都为他杀了,为他死又如何呢?多待一会儿是一会儿,只要多缠绵一刻,都算他苏如晦赚了。
苏如晦笑道:“这样吧,反正我也打不过你,我不跟你打。你让我走,我就走,你让我留,我就留。我把我的命交给你,告诉我你的答案。”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雨声充斥着寒凉的人间。三月的雨,这般滂沱,这般没有尽头。他们二人沉默站在雨中,相视如雕塑。桑持玉觉得自己的心冷透了,他忽然有一种张皇的预感,他再也收不到花了。
他默然注视苏如晦半晌,终于做出了选择。他拉起苏如晦的手腕,走到他骑来的马边。长街尽头响起马蹄声,滚滚而来如急促的鼓点,兵马司的人要来了。桑持玉解下腰间的秘宗制式横刀和钱袋,交给苏如晦。
苏如晦骑上马,什么都没说,只深深看了桑持玉一眼,扬鞭策马而去。
桑持玉茕茕立在雨中,目送他的背影。荒茫的天地间,二人的距离越来越远。
兵马司的铁骑来到近前,为首的军官看见桑持玉,高声喊:“大掌宗敕令,缉拿苏如晦归案。桑大人,你可曾见到苏如晦?”
桑持玉缓缓回头,雨滴沿着他长而翘的睫羽下坠。
他的声音寂寂清清,和着连绵的雨声,“不曾见苏如晦,但见匪徒十二。”
“匪徒?”军官疑惑,“哪来的十二匪徒?”
他蓦然反应过来,他们一行军士刚好十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