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绕着江宅走了两个来回,感觉时间已过去很久了。其实没有,他走两个来回,恐怕一炷香的时间都不到。然而他主观上觉得得有一个时辰了,便去敲了江宅的大门。仆役把他领进前厅,沏茶给他,请他等候。桑持玉把茶盏搁在一边,没有喝。过了两炷香的工夫,江雪芽来了,似乎刚从被窝里爬起来,头发有些毛糙。
“来接阿晦?”江雪芽似笑非笑,抬目看了看天色,“这也太早了,宵禁刚过吧,你踩着点来的?”
“抱歉,叨扰了,”他淡声解释,“矿场星阵出了岔子,需要苏如晦协助。”
“这怎么办呢?”江雪芽看起来很是为难,“我这儿的星阵也得阿晦帮忙,你那儿不能耽搁几个时辰么?”
“抱歉。”桑持玉回复得很快,言下之意就是不能。
江雪芽抬目,与桑持玉没有波澜的眼眸对视。这男人身上有种很强硬的气场,嘴上说着道歉,其实压根没有道歉的意思。与他眼对眼看,仿佛有一把刀抵在自己的眉间。江雪芽笑了笑,站起身,“你直说想见他不就得了,用得着搬出那么多理由么?你俩的事儿阿晦都同我说了,若论辈分,你要跟着他叫我一声师姐。”
被揭穿真相,桑持玉镇静自若,脸上没有什么局促窘迫的样子,只拱手道:“烦劳江大人带路。”
江雪芽朝旁边一让,“行,昨夜我们多吃了几杯酒,那小子还在睡大觉呢。我是叫不醒他,他打小就混,好像也就你能管管,你去试试。”
桑持玉跟着江雪芽步上木制回廊,前方假山错落,一栋清幽的小楼若隐若现。江雪芽指着小楼说,苏如晦就在那儿。正说着,一个小厮面色慌张地跑过来,附在江雪芽耳畔耳语了几句,江雪芽脸色骤然一变。只是一瞬间,立马恢复了原样,回过身对桑持玉笑道:“阿晦身子有些不大方便,要不你去前厅等等,我把人给你领过来。”
桑持玉慢慢蹙起眉心,他感觉到江雪芽的古怪,似乎从刚刚开始,她就一直在拖延他和苏如晦见面。
他再次拱手,“烦劳带路。”
“昨夜喝得实在有点儿多,阿晦脑子恐怕还不清醒,我让人端了醒酒汤给他,你再等等吧。”江雪芽道。
桑持玉蹙眉看了她半晌,江雪芽的神色虽然镇定,可他却看出了几分慌张。苏如晦出了什么事儿,为何要躲着他?桑持玉意欲发动读心秘术,灵力滞涩,秘术无法发动——府宅里有“净土”。江雪芽位高权重,为了防止他人刺杀,大约延请了净土秘术者坐镇府宅。
无法发动秘术,桑持玉不再同江雪芽多言,快步朝小楼走去。仆役们大呼小叫地追着他,他不理不睬,径直往小楼去。
踏上檐廊,推开前来挡他的人,打开厢房的房门。进了屋,一股旖旎的味道扑鼻而来,地上一片狼藉。苏如晦的罗盘、白麻布挎包、青布夹袄、鹿皮靴,扔得到处都是。桌上放着残羹冷炙,喝空的酒壶,白瓷酒杯里残留着黄澄澄的酒液。花鸟绢纱屏风后面,绛红色的床帘子遮盖着影影绰绰的人影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