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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治张了张嘴。

    这一刻,他几乎想不起自己曾经的宣言,想不起自己是怎样应付那些或真情或假意的告白。那些对他情根深种的女士中,比红药更加执着、更苦苦哀求的并非没有,红药的话与她们比起来,简直就是一次再普通不过的剖白。甚至因为长居高位,她即使请求,也用着最肯定的语气。这份肯定,让她的话听起来像是命令。

    也许换个人来,这会是他最讨厌的部分。太宰治忽然想道。可这样的话由她说出来简直再自然不过。甚至,只是被她柔和却笃定的眼神注视着,太宰治也几乎要颤抖起来了。

    因为是请求,所以不忍说谎;因为是命令,所以无法逃避。太宰治几乎从未陷入这样进退维谷的境地,更令他窘迫的是,在大脑得出最优解前,他已经听到了自己的声音:“我……”

    第132章

    如果塞壬会唱歌,也不会比这无声的注视更摄人心魄了。太宰治乞求此刻发生些让他们都始料未及的变故——什么都行,哪怕魔人忽然决定发动偷袭呢。

    然而,他超凡的大脑告诉他今夜安宁,什么也不会发生,所以他只能认命地面对红药的注目。

    “我……我不知道,小姐。”太宰治干涩地回答。这个答案一出,他就心虚地避过了红药的眼睛。

    这是实话,也是谎话。太宰治当然明白这飞醋到底是因为什么,但更深层的原因却令他迷茫。硬要说,那当然是喜欢——或者说,爱意——但不止这样。

    所以他不太敢看红药的眼睛——他怕她把这当成全然的谎话,更怕她把这当成彻底的实话。爱人的信任与怀疑,对太宰治而言是等重的恐惧。

    红药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等着他组织语言。情知这个答案并不令人满意,太宰治不得不再次试图组织语言:“我很想告诉你,小姐,但是……”

    好了,她明白了。

    红药眨眨眼,忽然抬起手,捂住了太宰治的眼睛。

    太宰治微微僵硬了一下。

    限制视野是审讯时常用的手段,人是视觉性动物,绝大多数人都依赖眼睛了解世界。失去视线后人本能的恐慌,是审讯人员极佳的突破口。而且,视野上的不公平也是一种相当好用的心理压制,在慌乱和威压下,被审讯的一方心理防线会不自觉地遭到削弱——这些道理,没有谁比太宰治更加明白了。

    明白是一回事,克服又是另一回事。更何况在眼睛被捂住的同时,红药还说了这么一句话。

    “没关系,既然我敢问出来,就已经做好了听到任何答案的准备。”

    ——人类是有推卸责任的本能的,就像此刻,红药说出了这样的话,太宰治便毫无道理地感觉到了一阵放松。